張居正回到臺下,胡如恭自告奮勇地上前去,給大家唱一段海鹽腔。
由於譚綸的緣故,海鹽腔在東南剿倭文武官中,很受歡迎。
胡如恭在臺上唱得有模有樣,臺下眾人聽得入神,看他模仿角兒的裝扮動作卻不到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坐在工人家眷中間的朱翊鈞跟他們笑得一樣肆意暢快!
看著這一幕幕,張學顏忍不住輕聲問張居正:“張相,皇上這是做什麼?”
張居正輕輕地答道:“遠者親,近者疏。卑者寬,尊者嚴。”
有了三人帶動,礦長陳慶安,總工程師梁佑平也上臺表演了節目,接下來工人們踴躍上臺。
有三四個工友打配合,一個拉著二胡,一個打著板鼓,一個彈著月琴,然後一人扯著嗓子唱了起來。
“呼喊一聲綁帳外,不由得豪傑笑開懷!某單人獨騎把唐營踩,只殺得兒郎們痛悲!哀遍野荒郊血成海,屍骨堆山無處埋啊.”
一聲拖腔如同是一枚世子火箭彈衝上了雲霄,拖著長長的尾巴,在漆黑如洗墨的天空中越飛越高,最後猛地一聲,轟然炸開。
臺下上萬人,齊刷刷爆響道:“好!”
聲音如數十上百顆世子火箭彈同時炸開。
有河南的工人唱本地的曲子,有淮西的唱鳳陽調,有女真人唱自己的小調,各個拿出拿手好戲,博得滿場彩。
一直到晚上十點,胡如恭、陳慶安、梁佑平等人的再三相勸下,工人和家眷還是圍在那裡,不肯散去,最後還是朱翊鈞帶著張居正、張學顏等人在工人家屬們的高呼聲和掌聲中,先行離去,他們才依依不捨地散去。
到了第二天,朱翊鈞在開平煤礦會堂裡,給二十位開平煤礦的年度先進工人頒發了紀念獎章,到了中午時分,這才離開開平煤礦,前往灤州鋼鐵廠。
灤州鋼鐵廠在灤河邊上,面積是豐潤羊毛呢絨廠的十幾倍,比開平煤礦還要大兩倍有餘,
因為它自己就擁有一個煤礦。
高二三十米的煙囪裡有十五個,分佈在廠區各個部分,黑煙從煙囪裡衝出來,散佈著濃濃的刺鼻味道。
它們中有十二個是鍊鐵高爐的煙囪,也就意味著十二個高爐在日夜不停地煉生鐵。
有兩個是動力車間的煙囪,那裡有四臺輸出馬力驚人的蒸汽機,為鋼鐵廠提供源源不斷的強勁動力。
還有一個是燒熱水的煙囪。
短袖陸軍夏軍裝,頭戴安全帽的朱翊鈞,和張居正一行人先參觀鍊鐵車間。
這裡就像傳說中的火焰山,隔得老遠就感受到熱氣撲面而來,把你緊緊包裹。
一條條傳輸帶,把粉碎好的鐵礦石,從遠處傳送過來,投進熔爐裡。
灤州鋼鐵廠廠長劉建平,在旁邊介紹道:“皇上,張相,諸位上官,這些鐵礦石是從北邊的遵化、遷安採出來,順著灤河運下來的。
煤是我們自己採的,還有開平煤礦那邊運了一部分過來,先煉成焦煤,再運到爐子裡點燃使用。”
朱翊鈞問道:“遵化、遷安的鐵礦石,品質可好?”
“回稟皇上,還行。但是比起天竺運過來的鐵礦石,還是差了點。只是天竺那邊的鐵礦石,有一船沒一船的,一點都不穩定。”
朱翊鈞點點頭:“天竺鐵礦石能煉出烏茲鋼來,品質確實好。同安伯俞大猷正在打通天竺的海路,相信用不了多久,來自天竺的鐵礦石,會一船又一船地源源不斷運過來。”
張學顏忍不住問道:“皇上,遵化、遷安有鐵礦,我們為何要捨近求遠,運天竺的鐵礦石回來用?”
“張長史,因為天竺鐵礦石品質好。”劉建平答道。
“不,不止這麼一個原因。”朱翊鈞掃了一眼,指著隨從裡的楊金水說道,“金水,你給大家說說,其中的關竅。”
“遵旨。”楊金水拱手應道,“皇上,張相,張長史,諸位同僚。劉廠長剛才說的天竺鐵礦石品質好,是重要原因之一。
站在他的立場上,礦石品質好,煉出的鋼鐵品質也好,當然願意用天竺的鐵礦石,無可厚非。
不過站在少府監,站在大明商貿往來的層面上來看,還是不夠的。”
眾人都轉頭看著他,安靜地聽著這位少府監太監,號稱大明第一點金手,被工商界稱為財神的楊金水,娓娓講述著。
“我大明的絲綢、瓷器、茶葉、玻璃器皿等貨品,在天竺十分暢銷,賣得也極貴。但是天竺除了金銀珠寶,只剩下棉花和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