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岸的工廠?
那是少府監的聚寶盆,心肝尖尖,皇上怎麼捨得?
西岸的普通百姓?要是嚴懲他們,皇上以後還怎麼愛民如子?
正好,錦衣衛把自家的牛黃狗寶查了底朝天,再合適不過的背鍋俠!
可是這口鍋背下來,自家起步就是滿門抄斬,真心背不動啊。
朱翊鈞看著在地上磕頭的錢員外,冷笑道:“豐潤縣戶房只登記你家一千二百畝地,《嘉靖官紳優免條例》有寫,未仕舉人優免田一千二百畝。
你辭官回鄉,成了未仕舉人,優免田不多不少一千二百畝。錢員外,你把朝廷律例領悟得很通透,運用得十分靈活啊!”
旁邊的豐潤縣嚴知縣,慌忙取下烏紗帽,噗通跪倒在地上,連連磕頭道:“臣糊塗失察,坐視胥吏與劣紳勾結,隱匿田地,逃逋賦稅,臣罪該萬死,請皇上治罪。”
“你這個豐潤縣,做得稀裡糊塗,被劣紳牽著鼻子走,惹出這麼大的事端來,確實要好好反省。”
朱翊鈞轉向張居正,“張師傅,你是內閣總理,兼考成法中央指導委員會主任,考成法不止考成中樞,還要考成布政司、府、縣。
你今日現場辦公,說說依照考成法,豐潤縣該如何處置?”
朱翊鈞的話張居正聽懂了。
對於豐潤縣嚴知縣,要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剛才視察豐潤羊毛呢絨廠時,吳廠長也提及過,豐潤縣嚴知縣是位好官,他積極支援在豐潤縣開辦工廠。
擇地選址、開工建設、招募人手.他一直是鼎力相助,親力親為。
不管他出於何種目的,在目前的官場裡,尤其是相對保守的北方,願意全力支援工商,還為之奔波的地方官,確實少之又少。
對於這樣的官,皇上當然要保一保。
張居正答道:“回稟皇上,按照內閣制定的考成法條例,嚴知縣當立即免職,送學習班學習半年,考試合格方可復職,再分揀地方。”
還有這好事?
嚴知縣抬起頭,不敢相信。
朱翊鈞揮揮手,不再管他,而是轉頭盯向錢員外。
“你這個錢員外啊,隱匿田地,逃逋賦稅,違反國法。為了一己私利,挑撥東西兩岸工農之爭,隔岸開炮,驚動了朕。
來人,拉下去,交有司檢法司理。”
“遵旨!”
有軍校上前去,把癱軟成一攤爛泥的錢員外架了下去。
眾人不由長舒一口氣,最大的罪責被人扛了去,那麼事情就好說了。
朱翊鈞目光在大家的臉上掃了一圈,開口說道:“現在東西兩岸,工農之爭的罪魁禍首已經找到,你們雙方也是被人利用。
用水的問題,朕也想法子給你們解決了,那麼鴉鴻橋鄉民,你們就和東岸四家工廠握手言和,可好?”
被錢員外下場嚇得肝膽皆裂的鄉老、里長和鄉民代表們,聽到朱翊鈞的話,頓覺逃出生天一般,連連點頭。
“好!好!”
朱翊鈞又轉向吳廠長等人,“朕也要說說你們!你們跟鴉鴻橋的鄉民是鄰居,遠親不如近鄰,你們怎麼就不跟近鄰們好好互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