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臨清驛站,老天爺一時疏忽,他就因為心血管病猝死,掛掉了。
朱翊鈞轉過頭去,看著粼粼湖面,“你啊,給朕出了一個難題。朕答應過父皇,要好生照顧高先生。
結果倒好,活活被你給氣死。”
馮保磕頭道:“奴婢罪該萬死,請皇上嚴懲。”
“朕叫兵部譚公和刑部王公去查高拱猝死案,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馮保後背全是汗,東廠裡真的有皇上的耳目,自己那點小心思,全瞞不過皇上啊。
皇上說這話,是在敲打自己。
自己想把高拱猝死的禍扣在王世貞等舊黨頭上,為盟友張居正剷除敵手餘孽的計劃,皇上洞悉如燭,就不要再玩這樣的把戲了。
馮保連連磕頭:“回皇上的話,奴婢絕不敢插手,奴婢馬上把那邊的人手撤回來。”
“起來說話。”
馮保知道自己終於過關了。
皇上對高拱沒有多少感情,以前確實想用他,以為新政改革的主力軍。結果這廝自己不爭氣,毫無擔當,最後還暴露出新政改革對他而言就是一場投機。
皇上毫不猶豫地就拋棄了他。
要不是先皇駕崩前有叮囑,早就弄死他了。
現在自己“無意間”氣死了他,說不定皇上還覺得不錯。
馮保在心裡繼續揣摩著。
叫兵部尚書譚綸去查高拱案,皇上什麼意思?
“大明的驛站以前是地方攤派擾民的主力軍。張師傅行新政,立新財稅制,驛站將會是個無底洞。
可興工商實業,流通是第一位。而驛站是流通的重要一環,大明萬萬不能缺少它。既然如此,那就藉著這次機會,好好整飭一番。”
朱翊鈞慢慢走出小亭子,信口把自己的意圖說給了馮保聽。
原來是這樣!
馮保知道,大明驛站系統包括水馬驛、急遞鋪、遞運所三種。
急遞鋪傳信,遞運所運貨,水馬驛站招待有兵部驛符的人,包吃包住不說,你要是背景夠硬,人夠橫,還能從驛站頭上敲詐一筆“差旅銀子”。
國朝中期,驛符被兵部當成人情大量發放,各地驛站住滿了各色各樣手持驛符的人,產生的費用由當地攤派,確實是一筆沉重的負擔。
皇上早就想改革驛站,裁減這筆負擔。
正好,高拱被驛站的人氣死,這整飭的藉口不就來了嗎?
皇上也是善於借船過河的人。
不過皇上這麼一說,自己也要把手尾收拾乾淨。
譚綸和王崇古都是精明人,跟自己也沒有多少交情,要是被他倆查到什麼蛛絲馬跡,那就是大麻煩事。
過了玉河橋,繞過承光殿,從太液橋來到瓊華島。瓊華島北面有一處碼頭,上面停著一艘畫舫。
畫棟雕樑,金碧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