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著頭的方娘子臉上掠過一抹驚慌,片刻後直搖頭,「不,不認得。」
「好,那本官換個問題來問。」曲志文道,「本官細細查問過玲瓏閣所有的人,聽人提及你在前年院試前兩個月時每日都歡天喜地,每日搶著做繡活賺錢,還偶然提及說要給自己置辦嫁妝,本官想請問方娘子,當時你想嫁的人是誰?」
方娘子聞言,咬著嘴唇不說話。
「既然不說話,那本官就再問一個。三個多月前你向玲瓏閣告假,說是家中長輩過世,要回去奔喪,但本官查過,你自十二歲起時,父母雙亡,跟二叔一家水火不容,來河東府尋活計做也是不願再跟二叔一家有任何往來,外祖家更是再無聯絡,本官想問,你所謂的奔喪,是奔的誰的喪,今年幾歲,因何亡故,回去時都走的那條路,都有何人看到過你?」
「本官再問你,這魏友山在三個多月前走丟且四鄰聽到他院中有爭吵聲,也剛好是你告假的那一日,而推斷魏友山死傷的那一日,本官從玲瓏閣這裡得知,你那幾日出入頻繁,繡活也不好好做,後來更是因病告
假了幾日,自那次後便整日神思倦怠,是何緣故?」
「此外,魏友山身上穿的那件衣裳,是嶄新的衣裳,並無任何磨損,且有些偏長,不像是活著的時候穿的衣裳,倒像是死後才穿上的,而那件衣裳,本官已著人細細對比,料子用的是整個河東府中唯有玲瓏閣才有的印花鍛,而上面的刺繡手藝,與你平日所做的十分相似,如出一轍。」
「本官懷疑將魏友山殺害並扔入井中的,便是你方娘子!」
面對曲志文一聲聲的質問,原本低著頭盡力跪得筆挺的方娘子,彷彿被抽去了嵴梁骨一般,再也無法跪直,只癱坐在了地上。
半晌後,才囁嚅地張了口。
「我原以為,毀去了他的面容,無法辨認身份,這件事便不會懷疑到我的頭上……」
看來,她終究還是被發現了。
紙終究包不住火,就好像魏友山以為他已經將她哄騙的團團轉,根本不知道他已經攀附上喬家,要去做喬家女婿之事。
只可惜,喬家疼愛女兒,又看重魏友山這個未來女婿,所以經人介紹來玲瓏閣置辦許多細軟之物。
而接下這樁繡活的,偏生就是她。
看著那喬家小姐和喬家夫人滿心歡喜且頗為自豪地提及魏友山時,她當時震驚之餘,這心跟針扎一般難受。
魏友山到河東府時,是個窮困落魄的童生,身上的衣裳滿都是補丁,飯食也是粗糙難以下嚥,但他是個頗有上進心之人,哪怕人在市井給人抄錄書本,謄寫書信,仍舊沒有忘記求學讀書。
她第一次見到這般用功之人,亦是覺得魏友山未來必定前程遠大,便時不時前去資助。
起初是一兩個燒餅,一碗餛飩,接著是一件外衣,一雙鞋子,再後來替他租了院子,讓他有落腳之處,有飯食果腹,可以專心讀書。
甚至在雨夜不能回玲瓏閣時,給了他醉人的溫柔。
為了能夠供養魏友山讀書龐大的開銷,她不得拼命的做繡活,終日腰痠背痛,眼睛酸澀,連手上都總是帶著累累傷痕。
魏友山看她時滿都是感激和憐惜,總是說待他考上秀才,入了縣學讀書,安頓下來後便接她去江年縣,二人成婚後,他用功讀書,她做繡活補貼家用,待他考上舉人,出仕為官,便讓她做真正的官家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