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正南心虛地抖抖手裡的報紙,正襟危坐。
“我不管?他要是出去找那群混小子怎麼辦,或者在路上遇到那群混小子怎麼辦?你說!這剛從他媽那把他要回來,再出點什麼事他媽能再放他回來嗎?”
“我親兒子,我都不怕他回他媽那,你怕什麼?”高正南也是被擠兌急了,話還沒過完鬧嘴就瓢了,回完才感大事不妙,一股陰寒之氣已經逼近。
閔姊玉皺眉瞪著高正南,伸手就要往高正南耳朵上揪,高正南機靈往後一躲,連連寬慰到,“放心放心,你怎麼知道他出去找男朋友還是女朋友呢,是不?”
閔姊玉眯著一隻眼睛,撅起嘴,磨著牙滋啦滋啦響,高正一臉求饒相,“放心吧,孩子有數的,都一年了,那群孩子該上大學的都上大學了,沒上大學的也剛考完高考,誰還有心思想那事。”
“那要是人家高考完心情不好拿咱孩子撒氣呢?”高正南這會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了,“別那麼瞧不起我兒子行嗎?”
“那時謙謙要學跆拳道的時候應該給亞斯也報個名的,出門安心。”閔姊玉自顧自嘟囔。
高正南這會兒真該哭了,“那就該是他打別人了!”
“那也比被人打好。”閔姊玉恨恨地回了句,轉身回廚房繼續摘她的菜。
林熙乘地鐵在公園站下車,直奔琴行。半年多沒回來,在琴行上了那麼多年課還真挺懷念的,懷念教室裡那架陪伴她十年的舊鋼琴。
還記得她上第一節鋼琴課的時候,老師跟她說,她是這架鋼琴的第一個學生……說這句話的老師早就離職了,教到林熙過四級就走了,那時林熙還小,哭了好一會,兩個月都不願意去上課,最後還是被媽媽拖去的。再後來她換了新老師,叫於楠。於楠剛大學畢業,第一次投入工作,人長得很帥氣,挺符合小女生的胃口。
林熙特別喜歡上他的課,於楠也對她特別好,教得很耐心。因為發現她容易害羞,緊張,常常給她安排一些比賽來鍛鍊膽量。她也沒辜負老師的心血,除了前兩次因為緊張失利,每次都會拿獎,最後冠軍拿到手軟。這次還好是她先離開於楠,要不然她估計還得哭一陣。
林熙剛走進琴行,於楠在大老遠看到她就叫她了。她把在地鐵站買的咖啡送給他,兩人寒暄幾句,於楠又要趕著去上課了。
“老師長得帥就是不一樣,忙死!”林熙小小調侃了於楠一把。
“小孩,加油,別學了別的就把鋼琴忘了唷。”於楠大手掌壓在林熙的頭頂,用著對待小朋友的語氣說著,然後哈哈大笑著走進教室。
林熙磨著牙,“老師,看我。”說著,蹲在地上,手指頭畫著圈圈,“畫個圈圈詛咒你。”
於楠無奈地笑了笑,“幼稚鬼!”
六月的小羊蹄兒鬱鬱蔥蔥的掛在樹幹上。聽著許久沒有再聽的一首歌,走著許久沒有再走的路。
下午三點,陽光的熾熱火辣辣的穿透面板,就好像某處沉睡的記憶突然覺醒,然後狠狠扎進心臟,隨著血液的流淌,在腦海中掀起一層一層驚濤駭浪。
她沿著以前最常走的路,一直走到公園的荷塘,此時正是荷花盛開的季節,大老遠就能聞到沁人心脾的清香。
禮拜六的下午,即使烈日炎炎,公園裡的人還是很多。她找了個人比較少的草地,直接把小揹包墊在腦袋下,躺在紫荊樹樹蔭下,微眯著眼看著藍天白雲,頭頂偶爾會有一兩隻白鷺飛過,不遠處的竹林裡麻雀嘰嘰喳喳叫得歡騰。
這感覺真好!
亞斯騎上他的流川楓同款。估計他出國以後這輛車都沒人騎過,出門剛充的氣,剛騎了一會前輪輪胎又癟了,鏈條還吱呀吱呀響。他去修車行換了輪胎,順便給鏈條打了點油,騎著舒服多了。修好車,亞斯直奔琴行,路上時不時摸摸腰包,笑得一臉甜膩。
腰包裡那隻精緻的禮盒,裡面躺著一隻水晶鋼琴。那是他在西雅圖一家偏僻的工藝品店淘來的。也是這樣一個炎熱下午,他剛剛拋棄柺杖,想出去走走,結果走著走著就走到巷子深處,路過工藝品店櫥窗的時候看到它。傍晚雨後的陽光透過櫥窗射在水晶上面,在寶藍色的地磚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他最先是被地上的光吸引,循著光源看到一架精緻的水晶鋼琴擺件。從那架鋼琴和光束中,他彷彿入了魔一般,眼前閃現著許久不曾夢見的拖著銀河的仙子,她頭頂星辰,伏著大海。還有那個褪去銀河,披著藍天白雲,踩著鮮花和手拖霓虹的少女,他的眼陷在那頭烏黑的長髮裡,心沉溺在填滿粉紫色的海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