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還有一點與公孫綠萼的小院不大一樣,這位淩小姐的院門前,居然守著兩個頗為強壯的僕婦,由此可見,呂府對她是有多不放心。
張夫人正想上前說話,忽然想起什麼,急忙回過身來,朝慕容復低聲道,“老神仙,我……我這臉萬一叫下人看了去,一定會鬧出動靜的。”
慕容復差點就忘了這茬,此時她臉上紅腫未消,幾個手指印清晰宛然,一眼就能看出是被人打的,以她在呂府中的身份地位,傳揚出去,還真不算小事。
想到這,他揮手打出一道勁氣,只片刻不到的工夫,其臉頰上的紅腫飛快消退,只剩下幾個極淡的紅印,“好了,看不出來了,快去叫門吧。”
張夫人摸了摸臉龐,還真不腫也不疼了,不禁有點佩服慕容復的手段,心中尋思這不會真是一個神仙吧?
隨後她來到院門前,與僕婦說明緣由,放二人入院。
進入院中,慕容復忽的腳步一頓,挑了挑眉,朝西邊院牆望去。
“怎麼了?”張夫人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慕容復搖頭一笑,“沒什麼,只不過發現一隻有意思的老鼠而已。”
張夫人登覺奇怪,這院子每天都有人清掃,怎麼會有老鼠?
不過她也不敢多問,朝正屋揚聲喊道,“淩小姐在嗎?”
過不多時,正屋中走出來一個女子,穿一身嫩黃長裙,身段婀娜,容色清麗,眉宇間透著一股淡淡的憂愁。
慕容復一見此女,登時吃了一驚,脫口問道,“怎麼是你?”
這女子竟然是曾在荊州有過一面之緣的凌霜華,記得當初他路過荊州時,曾到凌府中去找丁典和狄雲,想還掉偷學神照經的香火情分,但當時丁典並不相信他,所以將這份情還在了尚未毀容的凌霜華身上,特意傳她易容術,也有拯救這副絕世容顏的意思。
按理說這女人只要聰明一點,斷然沒有暴露的可能,說不定還能與丁典雙宿雙棲,夙願得償,不想她今日竟以真容出現在呂府中,而且馬上就要嫁給呂師聖作平妻,這偏差未免也太大了點,慕容復如何不驚訝?
張夫人見他神色變化,還道他是裝出來的,眼底閃過一絲鄙夷,果然在打淩小姐的主意,就算真是神仙,也是個色神仙。
凌霜華撇了慕容復一眼,隨即又看向張夫人,淡淡道,“不知張夫人到此有何貴幹?”
張夫人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倒也沒什麼,就是淩小姐婚期將至,少爺要我來看看還缺什麼沒。”
她是真的不喜歡跟這位淩小姐打交道,其淡然甚至有點冷漠的性子,實在太難相處了,而且在她面前,還會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果然,凌霜華面無表情,眼神淡漠,“我什麼也不缺,你走吧。”
“呃……”張夫人噎了一下,隨即訕訕笑道,“其實還有一件事,少爺從城中請了個老神仙回來,說是法力高深,問卦卜算靈驗得很,所以少爺特意請他來給淩小姐相一相面。”
最後又跟慕容復介紹了一句,“這位就是少爺的未婚妻,淩小姐。”
慕容復回過神來,不管凌霜華身上發生了什麼,現在都不是尋根究底的時候,捋了捋長鬚,神色一正,“老夫……”
話未出口,凌霜華已然轉身,只留下一句低吟,“神仙有志神仙道,落花無時落花生……”
慕容復聞言微微愣了一下,這凌霜華還真不是省油的燈,略一思索便朗聲笑道,“姑娘,老夫也有一言相贈,花開本無時,庸人自許之;花落本無事,庸人自憐之;花有重開時,庸人自抑之。”
凌霜華腳步一頓,回身斂衽一禮,然後進了屋子。
慕容復搖了搖頭,“走吧。”
說完毫不遲疑的轉身離開小院。
張夫人愣愣的呆在原地,二人說的話她一句也聽不懂,還有慕容復這個老匹夫,不是要打淩小姐的主意麼,怎的話沒說上兩句就走了?
按下心中疑惑,她快步跟了上去。
一路上,張夫人滿腹疑竇,終於忍不住問了句,“老神仙,您剛才跟淩小姐在打什麼啞謎呀?”
慕容復笑而不語,其實凌霜華那兩句詩的意思很簡單,前半句是說神仙就該專心煉道,意在諷刺他裝神弄鬼,招搖撞騙;後半句則是說花兒本不該落卻忽然落了,其中還包含了一層意思,就是花兒本不該開卻忽然開了,算是隱晦的向他訴說自己悲苦無比的心境。
至於他回的那幾句話,意思就比較直白了,大意是說,花開花落本是自然法則,沒什麼該不該的,上天已經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笨沒有把握,兩個字,活該。
慕容復是真想罵她,給她創造那麼好的機會,連易容術都傳她了,居然還落到這步田地,不是太笨就是太過迂腐,或許更大的原因出在丁典身上,真是應了那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當然,他也只是怒其不爭,對於凌霜華這個女人卻沒太多想法,美是美,可性子實在太淡了,說不定某方面更冷淡,當個花瓶都不夠資格。
張夫人見慕容覆沒有解釋的意思,倒也識趣的沒有追問下去,話鋒一轉,“老神仙,那個……那個斷腸腐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