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緘微笑道:“宋小姐,你不用問他。我已經知道卡爾森的最大缺點。”
大矢不太相信,心想:“先生從沒和卡爾森下過棋,就算下午看了他的一些譜,也不能這般清楚。”
周緘說道:“大矢,你若不服,我們打個賭,請宋小姐當公證人,如何?”
宋冰銀拍手叫好,說道:“大矢,上!”她心裡自有算盤:“就算先生猜錯,大矢還是須將正確答案說出來。先生一樣知道了卡爾森的缺點。”
大矢昔日是賭界好手,這時被周緘一挑,心裡又算定決不能輸了,便說道:“先生,那弟子放肆一回。怎麼賭呢?”
周緘笑道:“我贏,你明天給我發封急件回國;你贏,你可以要求我一件事,任何事。”
大矢說道:“這似乎不公,弟子佔得便宜太大。”
宋冰銀斜他一眼:“你敢說師父不公,膽子不小。”心想:“若先生輸了,倒可藉機逼他答應和諸津津兄弟相見了。”料想大矢也沒有什麼事要緊,非周緘去做,這主意還是由自己來出。
周緘說道:“你沒什麼便宜可佔。第一,我不會輸;第二,這份急件最遲明天晚上要讓接件人收到,你只怕要破費不小才能辦到。”
大矢搖搖頭:“花錢是小事。不過,我從沒碰到過像先生這樣自信的人。再說幾句,我真要軍心動搖,不敢再賭了。好,一切聽您的。”
周緘輕輕端起一碗茶,啜了幾口,說道:“圍棋之道千變萬化,到現在光佈局就有數百種之多。世上的一流棋手,也沒有誰敢說每一種都精通。我看卡爾森的譜,他對‘日本金角流’佈局研究很深,大概日本的‘山下、松下、唐’這三強在佈局時也佔不到他的便宜。他雖然沒用過‘韓國銀邊流’、‘中國草肚流’等其他佈局,但我根本不瞭解他的底細,也不能據此就斷定他前半盤有缺陷。大矢,你是不是這樣想的?”
大矢咧咧嘴,表示同意。
周緘說道:“從古至今,中盤作戰一直是圍棋的魅力所在。但人們評估一個棋手的中盤實力,卻很難有一個尺度,只能用‘力量大’、‘殺力強’這些模模糊糊的話含糊其詞。直到去年,美國‘黑與白’公司研製出一種名為‘金尺’的軟體,據說能透過統計一名棋手一千局實戰局譜,測出他的真正中盤實力,予以量化。”
宋冰銀說道:“哦,金尺?準不準?”
大矢撇撇嘴:“誰知道。‘黑與白’曾搞了個排名,位列首位的是韓國名人朱廷雲九段。先生只排在第五位。”
宋冰銀立即說道:“那肯定不準了。”
周緘說道:“朱名人的中盤戰鬥力十分強悍,我一直是很佩服的。他排名首位當之無愧!不過從我們職業棋手的觀點來看,世界排名前五十位的高手,其中盤實力一般都非常好,即使有些差別,那也是微乎其微。”他審視著大矢,“卡爾森的中盤,在前五十位之內。”
宋冰銀說道:“這樣……他佈局不差,中盤很強。先生的意思是,他的後半盤有問題?”
“不,他的官子也很不錯。” 周緘攤開雙手,“事實上,我沒發現他有什麼明顯缺點。”
宋冰銀疑惑說道:“那先生不是輸了?您怎麼還跟大矢賭呢?”
周緘說道:“大矢的資料庫選的都是卡爾森下得最出色的棋,他也的確是名出色的棋手。只可惜,他缺乏經驗。”
大矢看看宋冰銀。後者搖搖頭。兩個人同時捕捉到周緘話裡的意思。
周緘輕輕嘆息道:“他眼神像極了魏天星,我一見就覺到一種親切。可惜,他今天晚上不敢來!他畢竟不是魏天星!”
宋冰銀心想:“難怪他還沒見到卡爾森的人就說印象不錯。先生邀請卡爾森打牌,那是極重視他了。卡爾森如果經驗豐富的話,應該坦然而來。現在他拒絕邀請,那是明白表示‘我怕了你了’!第一個回合已經輸了。”忽然問道:“大矢,我們下一站的對手是誰?”
大矢一呆:“是德國的蕭茲九段。”
宋冰銀淺淺一笑道:“你現在可以去準備他的資料了。”
次日,瑞典棋院。
周緘執白,中盤擊敗卡爾森。
斯役僅弈114手。卡爾森毫無勝機。
事實上,宋冰銀只在賽前看了卡爾森一眼,就悄悄退出了比賽現場。
卡爾森的眼睛再次證實了她的預感。
那雙眼睛裡沒有了自信,只剩下幾線紅絲。
令宋冰銀稍感不快的是隻有瑞典體育臺進行了現場直播,由安德森八段講評。
瑞典人,更愛乒乓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