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緘一怔。卡爾森?好像從來沒聽說過。
宋冰銀看了大矢一眼。大矢微微一笑。宋冰銀點點頭,同張總裁低聲商量起來。
半個小時以後,周緘閉著雙眼,靠在沙發上。雖然飛機上裝有最新設計的時差鍾,能夠協助體內的生物鐘調整時差,時差對他已不算什麼。但他少年時養成了習慣,每到一地必先恢復體力。
宋冰銀和大矢顯然清楚他的習慣。所以十分鐘以後,他倆才推門進來。
周緘直起身,說道:“你們怎麼不休息一會兒?”
宋冰銀說道:“我和約翰森已經約好,挑戰賽定於明天上午九時開始。先生,如果您不太累的話,我和大矢想和您商量一下明天的對局。”
周緘微感不悅。
世界棋壇近年來出現一股教練時髦風,一些歐美棋手在比賽前專門聘請一兩位教練,幫助自己在賽前研究對手弱點,制訂作戰計劃;封棋後對局面進行透視分析,尋找取勝妙手。在他們的影響下,許多亞洲國家,像韓國、朝鮮、新加坡、泰國等也紛紛加入其中。棋手們四處聘請教練和助手,中國的香港、臺北、澳門和日本的關西、大阪,部分很著名的一流九段高手已被各國高薪延聘。有人甚至把主意打到了中國大陸和日本棋院的身上。
面對這股強風,中國大陸和日本東京也在內部分成兩派,展開激烈的爭論。
周緘沒有公開發表意見,算是中間派。但他卻並不贊成“集團作戰”。
圍棋是一門藝術,就像書法繪畫一樣。如果一幅絕世的名畫,落款卻有好幾位作者,看畫的會有什麼感受?他們能承認這些人都是大藝術家嗎?他們們能像贊美欣賞這些人的前輩一樣讚美欣賞他們嗎?
不會!
他們也許能獲得大量的金錢,但卻絕對得不到不朽的名聲!
還有一點,圍棋是中國人發明的遊戲,為什麼要讓別人制定遊戲規則?
周緘暗暗有些後悔。他忘了向柯董事長說明這一點。別人怎樣我不管。但我,絕不需要助手。
宋冰銀晶瑩的雙眼眨了一眨,柔聲說道:“先生,這次旅行,柯先生叮囑過,在棋上不許干涉先生,一切聽從先生的安排。”
周緘一怔,說道:“那,這是……”
宋冰銀說道:“但在賽前,我們會把先生不熟悉的對手向先生介紹,讓先生知己知彼,制訂適合的行棋方案。”
她最後又加了一句:“先生對卡爾森並不熟悉吧?”
周緘點點頭。柯偉儀還是瞭解他的,也很相信他的實力。
周緘心裡也明白,這次旅行中的對局雖不是什麼正式比賽。但一定比任何一項大賽都更激烈,更難下。
對周緘來說,保持中國圍棋的榮譽,維護自己的聲譽,單是這兩頂帽子已壓得不輕。五千萬的鉅獎也是一個包袱。
對他的對手來說,五千萬是一個巨大的誘餌。這筆財富會令棋手和他們的教練助手們齊心協力,不顧一切地爭勝。
周緘喜歡挑戰,喜歡冒險。他接受這次旅行,很大程度上就是希望利用這次機會,更進一步提升自己。魏天星和小艾進步得太快了,再不努力就會被他們徹底打垮。
但是偉儀公司絕不想冒險。他們唯一的目的,就是把這次轟轟烈烈的“旅行活動”辦成功。
為了這個目的,他們的任何措施都是可以理解的。
大矢關上燈,開啟牆壁電腦電視,從懷裡取出一片火柴盒大小的光碟,丟進接收器裡。不一會兒,巨屏中出現一個人的形象。這人大約二十五、六歲,身形較瘦,目光非常傲慢。
大矢說道:“先生,他就是明天將要同您對弈的卡爾森七段,今年二十六歲,綽號‘紅桃A’,是瑞典近年湧現的一名新星,還沒有在國際賽場上露過面。他棋風變幻多端,沒有什麼固定路子,喜歡在正式比賽中試驗新手,是個很強的好手。”
宋冰銀顯然也是第一次看到這些資料,聽到這兒,便問道:“他為什麼叫‘紅桃A’?”
大矢說道:“卡爾森除了下棋,還喜歡打橋牌。在橋牌裡,A是最大的。而一副牌裡呢,黑桃A的等級最高。所以他說,周先生是當今棋界的黑桃A,除了他就是我……”
“所以他就是‘紅桃A’!”宋冰銀微笑著輕輕搖頭,“他這副狂傲脾氣倒和你差不多嘛,只服先生一個。”
大矢看看周緘,有些發窘,說道:“我和他不一樣,除了師父,我也挺佩服艾師兄。”
宋冰銀揚揚眉,說道:“哦,是嗎?”
周緘盯著熒屏上那張臉,慢慢說道:“年輕人的信心非常重要。我外公從小就向我灌輸,讓我心中永遠記住一句話:我是天下最好的!我一直牢牢記著這句話,十二歲時我在武漢棋院教棋,誰都瞧不起我,連那些五、六歲的棋童上課時也老跟我搗蛋。可是沒過三個月,我的班上學生翻了三番,比任何班都多,每天課時排得滿滿的,一直排到夜裡。為什麼?就是因為我相信自己是最好的,所以我就幹得最好。這個卡爾森雖有點狂,可是目光很堅定,很有自信。我對他印象不錯。大矢,你牌技如何?”
大矢搖搖頭:“我只是略知一二。不過,宋小姐牌技非常高超。”
周緘很高興,說道:“宋小姐,我想請安德森和卡爾森晚上來打牌,你願不願意跟我搭檔?”
宋冰銀正自默默想著周緘剛才的話,忽聽他如此說,吃了一驚:“晚上?先生,明天要下棋的,晚上應該好好休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