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下下轉換數次,總是春光閃現,不由急道:“你,你、你別再看了......”
聲音裡半是哀求,半是委屈,隱隱有了哭音。
魏知行終於轉了身,僵直著身子,背對著明月道:“你先穿衣櫥裡姨娘們的衣裳,我,我先出去。”
男子一閃身離去,如避蛇蠍,明月則看著地上碎裂一地的缸片,十二分肯定,自己定是再再次被李放給算計了,這缸,定是他提前弄裂了,自己只要一用力,就會出現現在如此尷尬的局面。本以為放蛇嚇人是李放的極限,沒想到這裡還有後招,簡直可惡至極。
不幸之中的萬幸,李放沒有讓他那二十幾個五大三粗的大頭兵們,進來“群窺”自己的赤身露體,相較於他們,明月寧可看光自己的是魏知行,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寧可是魏知行。
明月隨手撿了一件普通的紅色紗衣,簡單的穿在身上,竟是分外的合身。
剛穿完,秋海棠便拿著一件棉襖走了進來,不知是魏知行交代的原故,亦或是“大桌子”本身就是個心大的,眼睛裡半分的疑惑也沒有流露出來,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問,只是仔細的幫明月穿戴完畢,便回了臥房。
臥房裡的小翠已經不在,定是“大桌子”用了什麼方法,將小翠勸到了宋嬌嬌和劉氏的屋子裡,倒是省卻了明月解釋一翻的麻煩。
魏知行靜靜的站在屋簷下,靜得如同牆上婉約的畫作,直到屋內油燈吹熄,夜色杳杳。
男子這才漠然轉身,帶著一身的冷慄,屋頂的李放一甩袍袖,飛身躍至魏知行身側,嘴角上揚笑道:“現在,魏大人可以撥冗相見、促膝長談嗎?”
魏知行眼睛驀然而起,似一道箭光直刺李放的眼眸,漠然道:“李少將軍,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任性,你應該清楚,若不是你口口聲聲所說的家國大義和你倚仗的萬千將士性命,魏某不會如此一忍再忍,更不會束手就範,魏家雖是沒落之家,與如日中天的鎮國將軍府不可同日而語,但好歹還出個皇后,外甥是當朝太子,若是魚死網破,孰勝孰敗尚未可知。”
李放勉強扯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道:“魏知行,依你的足智多謀,怎會不清楚李某心中的孰輕孰重?李某雖是一介莽夫,卻也不難猜出,魏兄之心中的孰輕孰重。李放奉勸魏兄一句,被李某窺得心事也就罷了,不過是狗戲貓、貓逐鼠的小把戲,若是被他人窺見了,許就會變成虎吃羊、鷹食兔的大廝殺。你的重,卻需他人以性命相付,這種重,還是不要的好。”
魏知行步履突的變得沉重起來,“這種重,還是不要的好”,如醍醐灌頂,猝不及防的澆了他一身一頭,頭腦瞬間炸裂開來,如果沒有自己的青睞,李放也不會對明月如此的變本加厲,如果沒有自己的青眼,明月的孃親也不會被關祠堂,到現在仍不得相見。
看著魏知行失神的模樣,李放微揚的唇角緊抿,眼色如風的瞟向亦步亦趨跟在後面的李小五,眼色輕眯,輕輕抽動了下鼻翼,嗅著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酒氣,似笑非笑道:“這酒味兒好聞得緊,本少爺倒是要好好品嚐品嚐。”
......
第二日一早,雖然不情願,明月還是早早的起了榻,將昨夜便鋪在炕上烘乾的紅色紗衣摺好,藉著送早膳的功夫想要還給紅姨娘,明月心裡清楚得很,紅姨娘一向不待見自己,自己穿了她的衣裳,被她冷嘲熱諷一頓是免不了了。
院子裡靜悄悄的,彷彿還陷在沉睡當中,空氣中瀰漫著酒色的醇香,絲絲繞繞,在人的鼻翼四周,怎樣也揮之不去。
明月如常一樣,將吃食放在院中的大桌子上,到門前輕叩了叩房門,房門吱啞而開,姨娘們魚貫而出,一樣的奼紫嫣紅,一樣的窈窕身姿,不一樣的是,以往看著互不順眼、隨時一觸即發的姨娘們,竟是乖巧得很,眼睛一味的看著地,連瞟都不曾瞟向別處。
還是九個姨娘,獨獨缺了紅姨娘。明月心中不屑的撇撇嘴,這李放果然是*,夜夜巫山雲雨,這紅姨娘怕是又要晚起了。
明月試著向屋內走去,奇怪的是,李放並沒有阻攔,進得屋內,乾淨得如同進了禪堂,連一件多餘的灰塵都不曾粘染,炕上的被子更是被疊得整整齊齊,一絲褶皺都沒有。
紅姨娘哪裡去了,明月手執著紅紗裙,重新回到院中,對著李放淡然的施了一禮道:“少將軍,昨夜奴婢逾越,穿了紅姨娘的衣裳,想要當面交還並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