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也感受到地面傳來的震動時,終於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抱住自己的腦袋,蹲了下來。
在他身旁的馬佛念看到,忙一把將他拽了起來,“不能蹲下!會被踩死的!”
馬佛唸的臉上同樣泛著恐懼,但他還能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行動,他湊到陳思保耳邊低聲且嚴厲的說道,“你就是嚇死了,也必須得挺著!你這樣會動搖軍心的!”
馬佛唸的話剛說完,陣前方便爆發出一陣巨響——激突終於開始了!
陳慶之的部署安排起到了預計的效果——雖然坐在地上持槍的弟兄們付出了不小的傷亡,但是確實刺中了不少馬腹。在長槍和大盾的共同作用下,策雷軍突進的勢頭被遏制住了,避免了被長驅直入,一貫到底的慘劇。
凡事皆是此消彼長的,失去豬突之勢的策雷軍,無可避免的陷入了所有騎兵都不願意的肉搏混戰之中。
李甲兒的馬腹同樣被長槍刺中,當他被摔下馬背之時,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陣梁軍與前兩陣截然不同,居然在衝鋒而來的馬蹄面前,冒著被踐踏得粉身碎骨的風險,還能巍然不動!
而且,在策雷軍的突進被遏制的瞬間,這些梁軍像看到食物的餓犬一般瘋狂的撲了過來……
但是策雷軍可是精銳之中的精銳,他們並不畏懼肉搏,對他們來說,無論是衝鋒踐踏,還是肉搏血戰,只是殺戮的方式不同罷了。
僅僅只是經過了極為短暫的慌亂,策雷軍計程車兵們便恢復了鎮定,他們紛紛拔出長刀,與梁軍開始短兵相接,廝殺起來。
相對於陳慶之麾下這些士兵,策雷軍計程車兵體魄更為強健,戰鬥技巧也不落下風,但他們自恃有厚重的甲冑保護,毫不畏懼梁軍的刀槍,戰鬥起來的姿態頗為豪放。
但他們除了之前過於低估這支梁軍外,還忽視了梁軍所配備的一件武器——那就是當初宋景休建議的,給士兵們配備一根手臂長短的鐵棍。
在策雷軍厚重的甲冑面前,一般的刀槍確實難以造成致命的傷害,但是粗笨的鐵棍,卻發揮出了非常優異的效果。
即使身穿重甲,但若被鐵棍結結實實掄上一棍子,照樣骨碎肉爛,苦不堪言。
而梁軍計程車兵,這個時候皆一手持刀,一手持棍,朝著這群鐵甲騎士,劈頭蓋腦的一通亂打。
擅使棍法的惠澤此時大顯神威,黑鐵棍在他手裡虎虎生風;而掄著狼牙棒的魚天愍也是狂呼酣戰,驍勇異常。
而宋景休則瞄準了領隊的李甲兒,斬馬刀呼嘯著,打得李甲兒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疲於應付,險象環生。
在遠處指揮魏軍的李長鈞發現策雷軍居然陷入了苦戰,一貫平靜如水的臉上不禁也流露出了一抹焦急的神態,他大聲向其他魏軍發令,“快!快去支援策雷軍!”
魏軍紛紛朝著陳慶之軍與策雷軍混戰的方向湧過去;而這時鄴王元樹所率領的剩下那兩陣梁軍,彷彿突然清醒了一般,也急急的衝殺過來,支援陳慶之。
戰場上的形勢總是瞬息萬變,充滿了各種的不確定因素,而名將之所以為名將,就是能相機行事,當機立斷,搶佔先機,扭轉乾坤。但任何的策略、戰法,最終都要依靠普通計程車兵去執行,去戰鬥,去廝殺,去犧牲。最終的勝利,還是要靠士兵們的一刀一槍去奪取。
而此刻,這場柳陽陂的戰鬥便是這樣,雙方已經是混戰成了一團,此刻比拼的,只是單純計程車氣、體力、勇氣和決心。
顯然,無論梁軍還是魏軍,雙方計程車兵都不缺乏這些因素,拋開各為其主的立場不談,個個都是熱血男兒,錚錚硬漢。
但是所有的戰鬥最終都會有結束的時候。梁軍儘管被策雷軍沖垮了兩陣士兵,但人數依舊略佔優勢,而且一直在尋找著出擊時機的徐晉,在魏軍朝著陳慶之軍開始移動的時候,便立刻開始行動,迂迴到了魏軍的側翼。在魏軍還在專心致志的與梁軍混戰之時,從魏軍的側翼突擊了進去。
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讓魏軍的側翼頓時陷入了混亂,徐晉帶著弟兄們縱馬揚威,傾盡全力擴大這混亂的波及範圍……
“這樣的混戰真是醜陋……”李長鈞的臉孔有些抽搐,細長的眼睛閃著讓人難以琢磨的微光,“發出撤退號令吧,我們再找時機和這支梁軍交戰……”
混戰的魏軍聽到銅鉦那清脆響亮的敲擊聲,紛紛開始脫離與梁軍的交戰,開始撤退。策雷軍不愧為魏軍的王牌,在李甲兒的帶領下,儘管傷亡過半,依然硬生生從梁軍的圍攻中殺出了一條血路,得以逃出生天。
這場柳陽陂的血戰,以梁軍的慘勝畫上了句號。
但是李長鈞會這樣善罷甘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