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一座演武場在後山最寬敞處拾掇得乾乾淨淨,光著膀子的少年六個一組用繩子兜起一根粗短沉重的原木喊著號子將地面夯實,木匠幾個還利用剩餘的材料搭起一座一人來高一丈長寬的點將臺,看得李燕又開始懷疑宋文這廝要謀反……
掐著腰一身勁裝迎風招展,宋文站在點將臺上志得意滿……旁邊林沖也是熱血沸騰,只是李燕愈發的懷疑宋文了。
底下七十二個少年全都換上了乾淨的新布衣,厚底短靴口上還要布條扎得緊緊的,最大的十五六歲,小的十二三歲。更小一點的則和八個女孩子一起站在對面的觀禮臺上繃著小臉。
幾戶佃戶和工匠也都坐在觀禮臺一側,看著眼前的陣勢似乎腿肚子都有點瑟瑟發抖。
少年們的頭上沒有戴什麼小帽簪花,乾淨利落的青色頭巾加上一條黑色抹額,抹額的正中央居然簡簡單單的繡了一個篆字……宋!
李燕剛開始一看到這宋字抹額很是高興,剛要誇讚宋文在小龜公心懷忠義自認是大宋子民的時候……安春和李二郎的對話卻一下子讓他警惕起來!
“這是宋字?”
“對啊!”
“大宋的宋?”
“狗屁!咱家哥哥宋文的宋字……”
李燕自此看這個抹額是越看越不順眼。問過宋文,這廝也是含含糊糊的糊弄自己……搞得李燕肚子裡一團糟火。這大宋不好嗎?為啥老是不滿意呢?歷朝歷代的皇帝還有比趙宋官家更仁慈的嗎?天災人禍流民乞丐……哪朝哪代沒有?安安穩穩混日子、做個忠義之人多好。
宋文身前立著一隻鐵皮喇叭,清了一下嗓子後對臺下的人大聲說道:“諸位兄弟,諸位父老!某家宋文,這廂有禮了……”
臺下鴉雀無聲沒有掌聲,宋文略覺不滿、但依舊語氣激動的說道:“今日,是我青山寨立碑之日!自今日起,我宋文的兄弟手足,還有鄉親故里,離開這寨子後皆可自稱青山寨寨民!”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現在,當眾公示我青山寨門規……自某家起,任何人若有違背!依律處置不得有誤!”
“青山寨所有土地,耕種者所得自留其七!生老病死由青山寨負責……不得有誤!”
“青山寨所收留子弟,身屬山寨生老病死皆由青山寨負責,若無背叛、永不得相負!”
“青山寨門下工匠,視同青山寨子弟!生老病死皆由青山寨負責!”
轟的一下,臺下所有人全都慌了起來……
竊竊私語聲,爭論不休聲,不敢置信聲,痛哭啜泣聲……在這個階級分明壓迫如山一般的世道里,只收三成租子的東主簡直就是菩薩在世!
生老病死……生老病死……生時有所助,老時有所養!病時有所顧,死後有地葬!真的就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嗎?這得主家付出多少錢財和努力才能做到?
李燕皺著眉看著身前這個還有些瘦削的少年……這小龜公剛滿十六歲吧?他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師父到底是怎麼教導他的?他哪來這麼大的氣魄?
財來山呼海嘯,財去春風化雨……他真的不在乎錢財嗎?到底是什麼人才能做到真正的視金錢如糞土?
沒有什麼喝血酒斬雞頭燒黃紙,宋文覺得與其神神鬼鬼的糊弄人,還不如真正的讓他們看到好處和希望!
十二個少年用原木做扁擔挑著一隻青色石碑,喊著號子一步步從寨門走到山路旁邊的一處空地,空地上已經挖好了一處土坑,裡面還用石塊壘砌了一個凹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