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吏剛立了些微功,當時正好在樊留守的身邊。”龐玉這才把當時的情況大概介紹了一下,期間自然少不得添油加醋,把洛陽軍隊不肯救援衛玄軍的罪過全都推到了自己絕對敢得罪的陳應良身上,並有意無意的隱瞞了陳應良對戰局的精闢分析,把陳應良的理智分析全都說成了憑空揣測,胡說八道。
被龐玉這麼一煽風點火,本就心情極度不好的衛玄難免更是怒火中燒,也這才開啟了樊子蓋的親筆書信觀看,但是仔細閱讀了書信內容後,衛玄反而有些冷靜了下來——畢竟,在頭一年的遼東大戰中,在隋煬帝瞎指揮導致全面慘敗的情況下,衛玄的隊伍是損失最小的一支。
“樊華宗的建議其實也有道理,如果楊逆反賊的糧草真的不足,他在洛陽那邊切斷楊逆糧道,要不了幾天,老夫是能贏得反敗為勝的機會。”衛玄心中盤算,同時又警告自己,“別大意,樊華宗在理政治民方面是有一套,可是在打仗方面就不行了,楊逆賊勢的愈演愈烈,就是因為他平叛不力,這才讓楊逆越來越猖獗,他提出的戰術……。”
猶豫不決之下,衛玄一度打算好生休整幾天,看看洛陽軍隊切斷叛軍主力的效果——反正大興援軍剛剛大敗了一陣,士氣十分低落,又遠來疲憊,也正是需要休整的時候。所以衛玄也沒急著下令出戰,只是命令軍隊加緊修建營寨,做好營地防禦,準備先立於不敗之地再說。可是……,
“衛留守,衛留守,山下的逆賊大營有動靜!”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到了第二天上午,山下叛軍營地的異動卻打亂了衛玄的計劃,得到哨兵飛報後,衛玄親自率領麾下眾將出帳,登上高處居高臨下的親自觀察叛軍營地動靜,結果讓衛玄等人大吃一驚的是,一支相當龐大的叛軍車隊正緩緩駛進叛軍營地,車上滿滿當當的全是裝滿糧食的麻袋,糧袋搬進叛軍營地的後營,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同時叛軍營地中炊煙不斷,蹲在地上啃饅頭的叛軍士兵到處都是!
見此情景,衛玄當然是又驚又怒,麾下眾將也是交頭接耳,全都對叛軍主力的糧草充足憂心忡忡,龐玉卻在旁邊大聲嘲諷,“這就是洛陽軍隊切斷叛賊糧道的效果了,這就是洛陽軍隊的破敵妙計了,斷得好,真是斷得好啊!”
也是湊巧,恰在此時,樊子蓋派出的信使抄小道來到了衛玄軍營地中,帶來樊子蓋給衛玄的第二道書信,而看完樊子蓋知會的劫糧成功訊息後,衛玄頓時勃然大怒,不顧身份把洛陽信使揪到了高臺旁邊,指著山下的叛軍營地大吼,“你們斷了楊逆的糧道?劫了楊逆的兩萬石糧食?那山下這些逆賊的糧草,是那裡來的?”
洛陽信使目瞪口呆,半晌才說道:“怎麼可能?我們明明已經切斷了楊逆糧道了啊?昨天我還親眼看到,陳記室他們押著繳獲的逆賊軍糧回城啊?楊玄感逆賊的這些軍糧,是從那裡來的?”
“楊逆的糧草是從那裡來的?!”衛玄徹底的怒不可遏了,咆哮道:“你問老夫,老夫問誰去?你們東都軍隊到底是幹什麼吃的,楊逆賊軍運來這麼多糧食,你們居然會一無所知!”
“衛留守,下官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騙你啊!”洛陽信使趕緊向和樊子蓋一樣霸道獨裁的衛玄雙膝跪下,哭喪著臉說道:“陳記室他們昨天中午,真的劫了楊逆賊軍的兩萬斛軍糧!或許,或許……。”
“對了。”信使又趕緊補充道:“或許是我們的斥候發現這支運糧隊,我們東都的斥候不行,樊留守他這段時間都已經殺了好幾十個謊報軍情、漏報軍情的斥候了,都是那些沒用的斥候沒探到楊逆叛賊還有一支運糧隊,這才讓楊逆賊軍運糧成功。”
“你們東都軍隊恐怕不只是斥候無能吧?應該全都是酒囊飯袋吧?!”衛玄放聲怒吼,“回去告訴樊子蓋老東西,他不敢來夾擊楊逆叛賊,隨便他,他不打,老夫自己打!傳令全軍,停止加固營地,立即著手備戰,明天清晨全軍出動,下山和楊逆叛賊決一死戰!”
…………
同一時間的叛軍營地中,楊玄感和楊玄挺等叛軍決策層也在提心吊膽的觀察著山上衛玄軍營地動靜,個個憂心忡忡,也個個神色緊張,惟有軍師李密神色如常,還微笑著安慰楊玄感道:“楚公,不用擔心了,最遲明天,衛玄老匹夫必然要下山決戰,衛玄這老匹夫的脾氣我知道,最是心急和喜歡冒險不過,為了搶時間,連崤函道這樣的險路都敢走,看到我們運糧進營,能沒有急著和我們決戰的心思?”
“希望如此吧。”楊玄感嘆了口氣,道:“如果衛玄老賊明天不肯下山決戰,繼續據險堅守,那我們的麻煩可就大了。”
說罷,楊玄感又在肚子裡補充了一句,“因為我們後天就得斷糧!”
“楚公放心,小生料定那衛玄老賊識不破我的妙計。”李密自信微笑,又趕緊補充了一句,“但洛陽那邊得防著些,洛陽軍隊竟然能猜出我們的糧草不多,出兵切斷我們糧道攻我們要害,難保不能看出我的妙計,好在洛陽軍隊的斥候不行,我軍最好重新加強斥候戰,不要讓樊子蓋和衛玄兩個老賊隨意聯絡。”
“好。”楊玄感點頭,立即命令楊玄挺去安排加強斥候戰,盡一切力量切斷衛玄軍與洛陽守軍的聯絡,然後楊玄感又咬牙切齒的說道:“那群穿孝袍子的狗賊,殺我大軍家眷,斷我主力糧道,此仇不報,我難消心頭之恨!等我破了衛玄老賊,馬上就回軍去找他們算帳!”
“那是自然。”李密微笑著附和了一句,又在心裡暗暗說道:“不過,我倒是很好奇那群白袍兵的主將,聽說是一個姓陳的年輕人,這小子到底是那裡冒出來,能把一群沒上過戰場的新兵調教得這麼厲害?”
“等等!”李密突然想起了一件大事,又在心中暗道:“記得當初在洛陽上春門,罵得楚公暴跳如雷差點白白送死的那個小鬼,好象也是姓陳,他們該不會是同一個人吧?不可能吧?大罵楚公那個小鬼,看上去連二十歲都不到,如果他們是同一個人,那這小子再長大些,以後還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