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窠臼的確一直在研製這樣的特效毒素。”莎莉對自己的身份和罪狀早已沒有爭辯的意圖,現在更直接,連掩飾反駁都嫌多餘。
裁判長聽了莎莉的自白,頓時喜出望外,這麼多天的庭審以來,這是莎莉頭一次實質性開口推動整件案子的審理。更讓他意外的是,莎莉的嘴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頑強,一旦撬開,這判決不也照樣下?
“這麼說,你是承認了?”裁判長吩咐法警把化驗單的證供收回到證物臺上,他頗有威嚴地正襟危坐,握起手邊的法槌。
“但是這只不過能證明蝗螽死在窠臼的手裡,也不能說明什麼。”莎莉仍然不慌不忙,她昂首挺立,說道:“蝗螽在東南亞樹了多少敵人,哪天死也不稀奇,單單憑這樣一份化驗,你們就能斷定兇手是我嗎?”
莎莉聲音尖脆,但是並不高亢也不沉著,聲音在偌大的法庭內迴盪,聽上去有些縹緲。
李翊望著莎莉,從這姑娘的臉上只要看到一滴汗水,他就贏了。不過很可惜,莎莉比他想象的還要頑強,從容不迫,沒有被李翊的虛張聲勢嚇得亂了方寸。
“所以你不承認,是嗎?”李翊當庭喝問。
莎莉卻只當李翊不存在,連正眼也不看上一眼,說出來的話倒像是故意忽略了他。“我只是沒法承認自己沒做過的事。”
李翊捏了捏手掌,他的緊張和彷徨溢於言表,一時間難以釋然。抿了抿嘴唇,乾燥的舌苔上結滿了遲疑,李翊的目光在莎莉小小的肢體上來回掃動,又問了一遍。
“莎莉小姐,你確定嗎?你跟蝗螽的死亡之間,一點關係也沒有?”李翊繼續追問。
莎莉有意無意瞟了李翊一眼。這一眼並不是心虛,也不是試探,只是得意。她似乎看到這場庭審的背後,所有的人都期待著把自己一步一步推入深淵裡。
可事實上卻又因為自己的桎梏停滯不前。
“我沒有。我知道,你們無非是想要除掉我這個隱
患,既然如此還宣判什麼?還羅列什麼罪狀?還找什麼證據。來,朝這裡,就像站在那裡的這個人一樣,朝我身上開一槍,穿個洞,大家不就皆大歡喜咯。”
莎莉開庭以來,頭一次說這麼多話。
但是這番發言嗆得所有人說不出一句話,柔和的語氣裡卻隱隱的都是狠厲都是霸道。不管是圍坐在庭審席外的記者還是庭內的公訴檢察官,不管是庭上的**官裁判長,還是站在舉證席的李翊,都被莎莉嗆住了。
莎莉狡黠一笑,突然伸出手,拽下右邊肩膀上的白色囚服,露出一條白麵般雪亮的肩膀,肩膀上鎖骨俏立。然而鎖骨邊上,一道煤黑色的痕跡觸目驚心。
她指著自己這道擦痕傷口,說道:“這就是李翊先生想要做的事,顯而易見,對不對?在座的各位也是一樣的心思,對不對?既然正反都是一個死,對我這樣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鬼還有什麼心慈手軟的?下手吧。”
莎莉閉上眼,嘴角彎起,神情之中難以掩飾的恐懼之色浮現,但仍舊挺了挺胸,頗有些視死如歸。
這下,莎莉的生死早已不在法庭和檢控方執掌之中了。她的這番發言,才真正調轉了攻勢,把自己放在越弱的處境裡,她也就越安全。
這是陽謀。
李翊捏緊了手指,手指發出骨節響動的聲音。看向莎莉的目光似乎被對方察覺,投來的戲謔微笑幾乎讓李翊血液翻湧。
“裁判長,這些天我一直沒說,但不代表我就是一塊鐵板。你們知道。”莎莉一邊說,一邊把手掌輕輕貼在自己的傷口處,臉上露出一副蒼白決絕的神情。“光是接受一天大小几十場問詢,白天黑夜的不讓休息,還要心裡接受你們時不時的襲擊,我……”
莎莉猛地咳嗽幾聲,挑了挑眉毛看向李翊。
正如她所說,莎莉的臉色也真的變得很是難看,那傷口上灼燒的焦黑模樣也的確足夠觸目驚心,並非裝模作樣。
裁判長的額頭開始出汗,手心裡產生了灼燒感。他才意識到捏著錘柄的手掌已經溼透了,他見過各式各樣的嫌疑人被告,但是像這樣棘手的,的確不多見。
主動權徹底喪失,難道要在這裡判她無罪?裁判長心裡泛起了嘀咕,或許應該先休庭。裁判長捏緊了法槌,內心掙扎不斷。
“裁判長,我在這裡。咳咳。”莎莉面色虛弱,手掌摁在自己的右邊肩膀上,咳喘不斷,好一番歇息後,他緩緩直起身繼續說道:“我,我等您公正的判決。”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莎莉很是得意。然而她的身後,李翊下了一個新的決定。
“你覺得你贏了?”他說。
莎莉沒有回答,只是鎖著眉頭看向李翊。
“這是送給你的一個陷阱,莎莉小姐。”李翊說道:“原本不打算否認殺害蝗螽事實的你,突然改口,原因就是這封書信。為什麼?”
李翊遲疑片刻,繼續說道。
“原因只有一個,也只可能是一個。那就是證明了這封書信的確就是真的,你的年齡,遠遠不止……”
李翊沒法說完這句話。他說到一半,法庭外響起了喧鬧聲,立刻打斷了他。
“你們站住!”隨著法警的罵聲,屋外闖進來了兩人。 2k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