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冷雙低低說了一聲,房子裡的蠟燭啪的一聲,滴下了滾燙的燭油。
“啊。”陸不鳴出乎意料的,喋喋不休的他竟然話變得這麼少,冷雙正要問,突然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一種陰鬱的氣氛籠罩在屋子裡,這種氣息她在這個夜晚已經品嚐了太多遍。
跟著,雞皮疙瘩起了一胳膊,冷雙的眼皮輕輕闔上,除了陸不鳴那溫潤調皮的氣息吹拂的氣味之外,濃厚的血腥味和房間裡那獨特的,折磨得讓人心智沸騰的一種氣氛,開始傳染病一般,傳染了開來。
“喂……”冷雙感受著這種凝重的氣氛,想要出聲提醒陸不鳴,後者卻已經意識到了一半,低低“噓”了一聲,說道:
“射擊靠的不是眼睛,當然也不是什麼心。我不是玄學家。”陸不鳴笑著說道。“靠的是莽,實戰射擊,最重要的就是這股氣勢。”
冷雙對陸不鳴的話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她卻感覺到陸不鳴的手掌緊張地顫抖起來,儘管頻率和幅度都很小,但是卻感受到了這個男人內心深處的恐懼。
“看好了,就像這樣。”陸不鳴用一種完與他此刻的心理狀態不匹配的自負語氣,說出的這番話,卻只有冷雙明白其中的含義。
冷雙剛想說什麼,陸不鳴已經行動了。
陸不鳴的手心已經開始淌血,這既是他不斷挑戰恐懼後的結果,也是他劇烈運動之後產生的
強烈痛感。溫溫的血液順著陸不鳴的手掌一滴一滴地淌到了冷雙的手腕上,觸碰到這些粘稠滾燙的血液。
血液滴在地面上,與血水融成一體,陸不鳴扣動了扳機,毫不猶豫。
冷雙的瞳孔猛地放大,一陣爆裂的衝擊感在手腕上傳來,手槍的後坐力甚至遠高於一般的槍械,短槍身的後遺症則更明顯,而冷雙選的大口徑9毫米則更加明顯,身體彷彿被震開了一般,手感十分堅硬,緊接著槍口蒸騰起濃煙。
炸裂開來的巨大風聲讓冷雙幾乎產生了錯覺,或許從陸不鳴手裡射出去的子彈遠比自己的要強。
子彈就像開膛破肚一樣穿裂了木質的地板,最後鑲嵌在了牆上。冷雙的一顆心懸著才放了下來,因為眼前——陸不鳴射出的彈道範圍裡,不遠不近,不偏不倚正巧有一個蕭索的人影。
這是賀秋葉,她的臉色鐵青。只聽砰的一聲,一根方寸粗細的鋼棍蹦跳著落在地上,冰涼著散發出一股古怪的氣氛。
要說湊巧,未免也太巧合了。賀秋葉剛開啟房門,陸不鳴的子彈就已經如約而至。冷雙瞪大了眼,她回頭看了看陸不鳴,這傢伙的臉上卻沒有一丁點疑惑和後怕,只是嚴肅篤定。
奇怪的是,賀秋葉也沒有表現出任何驚恐的情緒,她只要多往前一步,恐怕兩條腿就在大口徑子彈的空腔爆破下粉碎了。
賀秋葉往後跳了一步,她身前的木板發出惡臭的焦黑顏色。
“別動。”陸不鳴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嚴肅和冷厲。“站在那裡別動,你只要挪動一步,下一槍就是你的肚子。”
陸不鳴說到做到,冷雙眼睜睜看著他推上了膛,子彈已經推進了膛線。
賀秋葉果然不再動,她貼在牆上,舉起兩手。
冷雙內心裡翻湧起來,她猛地掙開陸不鳴,攔在身前,說道:“你想幹什麼?”
陸不鳴擠了擠鼻子,露出來的神情很是焦躁,這是冷雙從沒見過的表情。就好像……冷雙的腦海裡閃過一絲可能性,一直以來以笑示人的陸不鳴這時候的神情,緊張,嚴肅,恐懼甚至有些忸怩,種種跡象透露出的可疑集中在這個男人身上。
如果說聰明,他卻有些含糊夾纏,任何事好像都不願意解釋清楚。
如果說神秘,也的確足夠神秘,今晚的眾人集會,大多都是西城的有錢人,唯獨這個陸不鳴,卻是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一個窮小子,從他的著裝打扮和氣質上看,也不像是什麼富家子弟。
最重要的是,他從知道了冷雙的身份開始,就旁敲側擊,兩人之間似有若無的那條線就被牽起來了——難道說……冷雙深吸了口氣,看了看陸不鳴。
陸不鳴急道:“讓開。”
他推開冷雙。冷雙的眼光陰冷,被陸不鳴推了個踉蹌,身體往一側翻了過去。
果然。
她從懷裡掏出銀色的配槍,視線裡集中到陸不鳴一個人的身上,然而她還沒采取動作,兩人分開的一瞬間,一道恍惚的黑色影子分割在中央。
冷雙依稀記得,這是剛才見到的鋼管。
誒?
冷雙正疑惑間,賀秋葉已經喘著氣,掄著鋼管迎著冷雙揮舞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