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的緊張讓大夥兒似乎忽略了空氣中縈繞的血腥味,直到目睹了這樣的真相之後,大腦皮層才開始作用,所有的感官刺激在這一刻融為一體,猛烈地刺激著他們的身。
唯獨陸不鳴像是早就預料到一樣,只是眯著眼,左顧右盼地一具一具掃視過去,半晌,他才說出一句沒有人性的話。
“人數對的,8具。”從蠟燭亮了之後開始,他就只說了這麼一句話,也只幹了這麼一件事。屍體的數量對上剩下的兩人,不多不少,的確與那十個中年人的人頭數對上了。
但是一想到為了數清楚,陸不鳴非得把所有的斷臂殘肢收入眼底,甚至肢體四分五裂的部分,還要忍受那漿液橫流的場面,黃子錫就覺得一陣一陣的反胃。
再想到不久前還處在一個餐桌上,幾乎要一起宵夜晚餐的同伴,這時候已經成了一塊塊一具具毫無生氣的屍體,這種蔓延到胃裡的酸楚感就更加猛烈。
“你不吐嗎?”冷雙很有興致地打量了陸不鳴一眼,只得到這麼一句回答。
“看得多就習慣了,你不也是嗎?”陸不鳴身上下都被綁住,只有嘴能動,可想而知嘴有多硬。
然而冷雙那雙打量的眼睛投向陸不鳴,竟然不是讚賞,而是懷疑:“你好像知道他們會死在這裡。”
“只是推測。”陸不鳴回答得也很爽快。“你也看到了,從進屋開始,這個大叔的模樣就很詭異,通常來參加這種宴會的有錢人不是這個樣子。”
陸不鳴艱難地動了動腿,一腳脖子踹在“大叔”的屁股上。
冷雙雙手抱胸,又看了看陸不鳴,問道:“你很懂有錢人嗎?”
陸不鳴苦笑,自己可以說是跟有錢人處在一個最遙遠的距離了,他搖搖頭,回答:“我不懂,但是我經常看,他們很喜歡到東城耀武揚威,林城人哪有不知道的?”
冷雙不言語了,既沒肯定,也沒有否定。
陸不鳴一眼便看出來,冷雙對這些很是感興趣,倒不一定是職業病的緣故。
於是他吹了吹口哨,等著冷雙過來央求自己。然而半天也沒有回答,陸不鳴憤恨地咬咬牙,繼續說道:“他們自相殘殺,看起來瘋狂,但是可以解釋。”
冷雙回看了陸不鳴一眼,蹲下身,透過燭火觀察起這個男人,狀似天不怕地不怕的自負模樣掛在臉上,一身夾了絨的深褐色夾克看上去一副吊兒郎當樣,再加上那傲氣的眉眼和嘴角,更讓冷雙頗為不爽。
“你很懂嗎?”冷雙問。
“本來我什麼都不懂,但是參加這個聚會之後我就明白了,這不是很顯而易見的事嗎?”陸不鳴看了看冷雙,咧開嘴笑著。
“說說看。”冷雙說。
陸不鳴知道時機來了,閉著嘴,看了看冷雙,這時候她正對著昏黃的燭火,雪白的臉被映成了暗紅色,顯得竟然有些嫵媚。
他努了努嘴,搖了搖肩膀。這意思很明顯了,看來是要冷雙給自己鬆綁。
然而冷雙只裝作不明白,看的陸不鳴急了,出口說道:“向別人請教問題,總得要有點誠意吧?你看我這樣的狀況,怎麼給你講?”
冷雙沉默了半晌,總算動起手來,一圈圈解開了陸不鳴身上綁縛的繩索,解到一半的時候,戛然停住。
“你先說。”冷雙的話都很少,但是字字句句鏗鏘有力,看起來就不大好商量,陸不鳴哭喪著說道:“姑奶奶,你怎麼愛找我的麻煩?”
冷雙想了想,說道:“不是我找你麻煩,你身上可疑的地方太多,一會兒我的同事來了,你跟我去做筆錄。”
“非得綁著嗎?”陸不鳴搖搖頭。
冷雙沒說話,那就是沒商量咯?
“好吧,算你狠。”不過好在陸不鳴向來好說話,耳根子尤其軟,對女人則更是如此。“不過我先給你個忠告。”
陸不鳴湊到了冷雙的耳邊,後者警惕性地往後縮了縮腦袋,臉色變了,一巴掌差點摑到陸不鳴的臉上時,陸不鳴才哀求似的嚎著。
“別別別,姑奶奶,別打臉。”陸不鳴搖搖頭,儘可能低聲細氣地壓低了聲音,又挪了挪腦袋,看看不遠處還在那兒吐的三人,說道:
“警察暫時不會來了。”陸不鳴說道:“這房子的確不是什麼凶宅,但是說不定還真有一股子怨氣。怨氣還沒消失,我們也就出不去,但是有你在,就好辦多了。”
冷雙聽了陸不鳴的“忠告”,放下差點扇出去的一巴掌,凝神片刻,說道:
“你的意思是,你有辦法?”
陸不鳴一會兒點頭,一會兒又搖頭,伸出腳踹了踹一旁的“大叔”,說道:“喂,大叔,別裝死,你給我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