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緊張。”蝗螽摁住了莎莉,繼續說道。“我沒這麼說。究竟是誰幹的,我現在還不知道。我剛才是不是提過,死的只有老三?”
蝗螽陰著臉,轉過腦袋,左右看去,四面圍聽的幾人紛紛點頭,儘管手裡拿著槍,但是被蝗螽這駭人的眼神掃過,他們的手仍然忍不住地顫抖起來。
“進到屋子裡的時候是這樣。”蝗螽冷笑,臉孔上沒了血色,多了幾分陰沉。“老三的頸椎扭斷了,第一聲嗚咽傳過來的時候,我知道他已經不成活了。”
“那是什麼意思?”李翊臉色凝重地問道。
“什麼意思?”蝗螽挑了挑眉毛。“就是沒救了,活不成了了。那樣子只是痛苦,我見到老三的時候,他看了我一眼,當即就斷氣了。”
“老三的屍體有線索,所以我在想,其他的怎麼辦?”蝗螽說到這裡,突然笑了起來。“老二運氣不賴,那天又在睡回籠覺,胸口被開了兩個洞,傷口也是一樣,捲開的皮肉,血流了一半。”
眾人聽他說得細緻,就越是頭皮發麻。
“你沒有叫救助?”李翊問道。
“救?”蝗螽搖頭。“我親手送他們一程,有什麼不好。老二那時候昏迷不醒,醒過來也只能是個廢人。”
“你?!”終究忍耐不住的水手出聲,他一肚子窩火噁心就要罵出聲,卻被莎莉冷言冷語的打斷。
“我在聽故事呢,各位,能不能安靜些?”她的視線偏轉過去,
李翊從莎莉的眼裡看到比蝗螽還有具有威懾力的眼神,像毒蛇。
蝗螽去渾不在意。
“我一個一個收集證據,一個一個送他們上路。屋子裡的氣味越來越重,直到我覺得待不下去的時候,我才離開那地方。”蝗螽語氣裡沒有起伏。
莎莉換了一番語氣,她抬起頭,水波盪漾的一雙大眼直直盯著蝗螽,與剛才那副冰冷模樣判若兩人。她柔聲問道:“你把他們全殺了?”
“殺?”蝗螽手裡開始顫抖。“我可沒有,我只是送他們……哈。”
蝗螽突然喘出一口氣,他的眼睛變得通紅。
“是,你說的沒錯。”他慘然笑著。“阿九和阿諾,應該是我親手殺死的吧。他們雖然還有得活,但那又有什麼意思?阿九,你的男人從警察變成了懦弱的膽小鬼……不,也許二十年前,從兵營裡逃回來的我早就已經是這樣子了。阿九,你也不想看到這樣的我,不是嗎?”
蝗螽前言不搭後語,後半句傾訴衷腸,一瞬間讓他又回到那天夜晚。
“開膛破肚,我把他們裡裡外外翻個遍,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屋子裡全是血的味道。我手上沾滿了他們的內臟,我是在收集證據嗎?我不知道。”
蝗螽低下頭,雙手顫抖,情緒越來越不穩定,莎莉被他緊緊勒住了脖子和腰,動彈不得,臉上漸漸浮現出痛苦的神色,不知道蝗螽使了多大力。
“沒有。我在幹什麼?我在殺人!那時候我才意識到,阿諾還在睡覺,對,他沒死。至少我見到他的時候,他還活著,一點兒傷也沒有。我不知道兇手在想什麼,難道是個娘們兒嗎?拖泥帶水。”
蝗螽停頓了片刻,突然轉過頭,斜著眼看向李翊。“你想說什麼,李翊。”
李翊看著蝗螽,淡然說道。“阿諾是你的孩子?”
“他才剛過完滿歲,嘿嘿。”蝗螽舔了舔嘴唇。“我親手送他最後一路,這也是我給他做的最後一件事。”
“我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我也知道為什麼他們會死在我的手上。”蝗螽的聲音變得輕柔。“只因為我是個愛多管閒事的警察。”
“那天之後,我只有一個名字了。”蝗螽又看向莎莉,小姑娘不知道是被嚇住,還是若有所思,此時她保持了沉默。“那就是蝗螽。”
半晌,整個船艙裡盡是沉默,臨近海港的風聲也小了,海浪變得平靜。但是船艙裡,眾人內心裡的起伏卻頗不寧靜。
“故事講完了。”蝗螽親手打破了這份寧靜,說道。“可以聊聊我們的生意嗎?我對那個比較感興趣。”
莎莉突然發出一聲冷笑。
“完了?這不是才剛開始嗎?”莎莉媚眼如絲,揚起腦袋,看向蝗螽。
“你半夜從那地方離開,一路上沿著沙灘走呀走走呀走,那時候的你既不是士兵,也不是警察,就是個亡命的流氓,是個端頭的蒼蠅。直到你遇到出海的一艘遊船,從一個天南海北的地方抵達了另一個角落,你才知道你真正想幹的事是什麼。”
莎莉曖昧說道。
“直到你遇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