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蝗螽當然不信,他盯著宋玉書,牙呲目裂。“你他媽犯的那也叫事兒?關他媽幾個月不就放了,你會想跑?”
宋玉書聽了,臉上擠出一抹苦笑,蠟黃乾枯的臉色上又添了一抹不經意間的苦悶。李翊看在眼裡,出聲詢問。
“你有什麼苦衷?”
李翊的問題直戳進了宋玉書的心窩裡,軟軟地擊潰了他的防線。他抬起頭,看了看李翊,嗓子眼裡流露出來的苦愁一時間決了堤。
“李哥……我。”他嘆了口氣。“他們叫我,跗骨蛆……這件事老大應該知道,我之所以被抓進來,其實也只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小事?”李翊覺得匪夷所思。“我想這不太可能。”
“這裡是聖塔監獄,蝗螽,你仔細想想,輕刑犯人有過關押的先例麼?”李翊眼睛閃了閃,搖搖頭,改了口。“不,我這麼說,在你印象裡,有輕刑犯順利從這離開的麼?”
這一句話就深邃海水淹沒下透亮的燈塔,蝗螽也意識到不對勁。
“你什麼意思?”蝗螽抓著手指盤算起來。“你這麼一說,輕刑犯……這些傢伙都去哪了?”
“死了。”宋玉書搖搖頭。“他們都死了,李哥……老大……我只是聽說,但是這傳言在獄裡很流行,想來也不是空穴來風的。輕刑犯送到這兒來,目的也不是關押……而是……而是……”宋玉書的話說到這裡,就再也繼續不下去了。
“而是利用這裡的天時地利人和
,送他們歸西。我說的對嗎?”李翊幫宋玉書說完了這話。
“你也知道?”蝗螽皺著眉頭。“可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事可就有意思了。”李翊搖了搖頭。“我沒有把握,但是既然玉書這麼說,我想可能性只有一個。”
“什麼?”蝗螽預感到事情不大對勁。
“玉書,說說你是怎麼進來的。”李翊沒有正面回答。“答案或許就在這之中。”
宋玉書倉皇看著兩人,無奈地開始吐露自己的經歷。
“……我,我在內陸買過白貨,但是老大的生意已經盤到東南亞,內陸的貨全都斷了……後來只有果子……”宋玉書說著,瞥了一眼蝗螽。宋玉書口中的這些東西,原本都是蝗螽經營的產業鏈。
蝗螽瞪了宋玉書一眼,狠狠啐出一口唾沫,一拳砸倒在地面上。
李翊也看了看蝗螽。
“他說的倒是實話。”蝗螽毫不掩飾。“老子的生意原本就是在內陸開始,媽的,內陸那群條子跟不要命一樣,害老子只能窩在這麼一塊鳥不拉屎的鬼地方。”
李翊笑而不語,等著宋玉書繼續往下說。
“可是沒想到……東南亞的警方開始蹲我們這些散戶……天可憐見,兩年前不是這樣子的,但凡說是老大的老主顧,他們總會給點面子,關兩天也就放出來了,可是沒想到……這次竟然直接端了一整個窩點……”
“我……我被他們當鉤子使,一開始還倒好,本身我癮不大,也只是玩玩……但沒想到,第三次又破了一個點,之後我就被冠上協作犯案的名義壓了進來。”
“你的意思是,東南亞的警力靠你破獲銷贓的案子?”李翊隱約察覺到背後的事態並不簡單。
宋玉書雙手緊緊捏住,眼淚又開始往外冒。
“我沒辦法……我也要活著,我不想讓家裡人知道自己是這個樣子……我……他們叫我跗骨蛆,就是因為我幫警方端了他們的窩點。”
“媽的。”蝗螽冷笑著看向宋玉書。“老子最瞧不起的就是你這種人,你他媽要玩就玩,反水害人,真他媽不是東西,自己也不看看你自己什麼樣?”
李翊不予置評,他知道這種事在東南亞,尤其是這一類分銷贓款,遊走非法交易的團伙中,一點兒也不新鮮,不是黑吃黑,就是釣魚執法,實在太過正常。
但很顯然,夾縫在兩種勢力之間的宋玉書,一點兒也不好過。原本他沒有什麼不可饒恕的罪過,就因為這樣一步歧路,就跌落到了生死邊緣。
“……我真的不想死。”宋玉書抽泣了起來。“我……我只是……”
李翊知道宋玉書也說不出什麼有意義的話來。他站起身,拎著宋玉書,轉身。
“蝗螽,我帶這小子先走了,剩下的條件回頭密談……這傢伙的命,就算在我身上好了,你沒意見吧。”
李翊知道,現在蝗螽的利益和自己一致,而得知了這間監獄的真正黑暗之後,李翊也相信蝗螽不會再坐以待斃,那麼他就只能任由自己的擺佈至少現在如此。
“等等。”然而出乎意料的,蝗螽卻攔在了李翊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