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瘸子鄭了,就連圍觀的那些村民們都被“立即處斬”這四個字給驚呆了!
一時間,姜寶青那滿臉純良的笑,落在瘸子鄭的眼裡就像是閻王的催命符!
瘸子鄭臉色由青轉白的慌亂喊道:“你個小兔崽子,亂嚷嚷什麼!什麼立即處斬!我呸!老子可是規規矩矩從牙婆那裡交了錢買的!沒偷沒搶的,憑啥就要砍老子的頭!”
“哦?”姜寶青笑眯眯的,儘管小臉有些蒼白稚嫩,小小的身子也有些過於瘦削了,然而她一雙清如山泉的眼眸直直的盯著瘸子鄭,卻彷彿要把瘸子鄭看穿似的, “規規矩矩的?那好,我問你,當時你們交易,可有契約,可有憑證?”
凜冽的早春,瘸子鄭的額頭卻滲出一層細細密密的汗,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他是個不識字的,哪曾管過什麼契約憑證之類的東西!
瘸子鄭心一橫,大聲嚷嚷道:“咋啦!俺們山裡人家,講究的就是一個信譽!要不老子把那牙婆喊來作證?”瘸子鄭焦頭爛額之下,竟然真讓他想起件事來,他眉目間一喜,大叫道,“老子想起來了!那牙婆給老子看過一張紙,牙婆說是你的賣身契,上頭還有你的指頭印!再說了,旁人都可以給我作證!麻老三,李老五,你們說是不是?!當時買人的時候,我記得你們還在場看著眼饞哩!”
瘸子鄭點出了倆人,那倆人互相對視一眼,有些不太高興的樣子,點了點頭。
別的李家窩的村民此時也不說什麼風涼話了,你一句“錢都交到你們家裡人手裡了,就認了吧”,他一句“就沒聽說過賣了閨女還想反悔從男的家裡拉回去的”,竟是紛紛勸起了姜雲山姜寶青兄妹倆作罷。
雖說他們都有些幸災樂禍的,但砍頭可不是個小事,一旦坐實了瘸子鄭是犯法的,那這瘸子鄭可說不準要遭什麼罪了,都是一個村的,面對外村人,又是倆勢單力薄的孩子,守望相助總沒錯。
這些山裡人家,這些年沒了戰事,又稍稍風調雨順了些,這日子還好一點。前些年大旱,又大亂的,賣兒鬻女的人家多的是,幾個銅板就直接把孩子領走了,哪裡還用得著什麼賣身契文書。
那領著姜寶青過來的牙婆也不是什麼正經牙婆,就是村裡頭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的老媽子,胡亂出具了一張按了姜寶青手指印的紙,糊弄瘸子鄭一句,也就是這麼一回事了。
姜寶青的原主記憶裡自然是有按手印這麼一回事的。
當時那個名義上是收養了她們兄妹倆的二爺爺,強扯著她的手,讓她在灶臺鍋灰那沾了一手鍋灰,然後強按著她的手,在一張紙上印出了指頭印。
她也清楚的“記得”,按了手印後,那個所謂的“二爺爺”及其他的家裡人,臉上那寫滿了貪婪的笑容。
姜寶青低下頭,唇邊閃過一抹諷刺的冷笑。
姜寶青再抬起頭時,她神情已經恢復正常了。
姜雲山卻沒料到還有按指印這個事,想想也知,當時妹妹心智還未恢復正常,只可能是二爺爺一家逼著她這麼做的!
姜雲山眼中閃過一抹痛苦之色,他緊緊的握了握拳頭。
姜寶青小臉一板,看向瘸子鄭:“手指印證明不了什麼!你說可以找牙婆給你作證,我自然也能找一堆人給我作證!我們七里窩的人都知道,我姜寶青,之前因為患病,是個神智不清的。眼下,不慎落水,被這河神眷顧才恢復了神智!”姜寶青瘦瘦的指頭上幾乎沒有多餘的一點肉,她指著粑子河,滿臉肅然,“一個神智不清的人,她的所作所為是沒有任何法律效力的!”
姜寶青提到她經由粑子河恢復神智一事,立即讓不少人神色都變得有些驚恐,本來還在議論紛紛的村民們也個個閉了嘴。
瘸子鄭打小在粑子河邊上長大,對粑子河的傳說自然也是深信不疑,他見姜寶青提到“河神眷顧”四個字,心裡頭咯噔一下。
早年這粑子河是發過大水的,當時投了不少小女孩進去給河神當祭品。
當時也有幾個小女孩幸而沒死,自個兒游上了岸,村裡的瞎眼算命老頭說是河神庇佑她們,不收她們的命。那幾個小女孩後來果然過得都極好,順風順水的,很像是有神靈庇佑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