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林胡王子義盧,論心智之堅忍,絕非常人能比。
義盧很清楚,那位趙國三公子能將人性如此洞察,其後續計劃的成功率不會低於八成。
等到打敗樓煩之後,義盧的下一步計劃便是在趙國的扶持下,爭取一統父親的林胡舊部——在這期間,若是沒有一批靠得住的部下作為自己的羽翼可不行。
就算趙景裕答應了自己會出兵相助,義盧也不想將所有希望全部寄託在趙人身上。即便是要當趙人的附庸,義盧自身也要有所價值,不甘於當趙景裕指揮林胡人的傀儡,僅僅當一枚純粹的橡皮圖章。
草原上的規矩很簡單——想要活下去,就要有用處。即便是林胡人以後要給趙人當棋子,義盧也要在這棋盤上展現自己的能力。
只有當一枚棋子有了自己的實力和勢力,才不會被棋手輕易拋棄。
義盧拍著一群親信的肩膀,頗有些‘動情’地說道:“我義盧被樓煩人奴役多年,爾等對我不離不棄,自始至終都隱瞞著我的身份,忠誠地效忠於我——等到我等恢復自由,甚至是重掌大權之日,義盧絕不會虧待爾等。”
親信奴隸們紛紛撲倒在地,叩頭不止:“我等蒙受先王知遇大恩,自當盡心竭力為先王的子嗣血脈效死……王子殿下能夠記得我等的忠誠,我等奴僕縱死也心甘情願了。”
義盧扶起一眾奴隸,擺出掏心掏肺的表情沉聲道:“爾等以後都是我的肱骨手足……未成大業,不得輕言死字!”
奴隸們聞言,更是感激涕零……
……
“便是那些趙人,也不曾如此苛待我等!”被放回來的奴隸們無不咬牙切齒。
回到了樓煩大營之後,這些奴隸們彷彿跌回了噩夢之中——一日兩頓的熱粥沒有了,每天的吃食只有樓煩人偶爾賞賜下來的些許食物殘渣,奴隸們只能靠凍土下的草根勉強填飽肚子。
面對樓煩人的打罵和彎刀,林胡奴隸們只能打掉牙往肚子裡咽。
此時趙景裕組織的集體訴苦便起了作用——仇恨和反抗的意志如同被埋入奴隸們心中的種子,樓煩人每次揚起皮鞭,這種子便會茁壯生長。
“趙人雖然是敵人,可這些自稱主人的樓煩人比趙人對我們還要狠毒!”類似這樣的竊竊私語在奴隸營區裡如同野火一般蔓延。
即便是那些戰陣上彼此廝殺的趙國人,也會在臨別前塞給自己兩張粗麵大餅……可這些自詡為主人的樓煩人,只會蠻橫地將趙人送的餅子據為己有。
可恨,可恨!
那些不曾被趙人俘虜的奴隸一開始對於這些被放歸同袍的說法將信將疑——畢竟草原上誰聽說過會對俘虜好吃好喝地供著?但見了這些被放歸的七千奴隸接二連三信誓旦旦地描述,這兩萬名一直在樓煩大營中吃糠咽菜的奴隸也不由得信了三分。
再加上義盧麾下的親信奴隸們不停地暗中煽動鼓譟,奴隸營區裡,對於樓煩部族不滿乃至仇恨的言論更是甚囂塵上。
在墨蘇棄不知不覺間,營中的兩萬七千奴隸已經對樓煩人離心離德——甚至矛盾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