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如此,卻無人能起身反駁……樓煩騎兵平原野戰的戰力之強,趙國群臣很是清楚。趙景裕在平原處被樓煩大軍包圍,人數上也遠少於墨蘇棄麾下的大軍——沒人覺得趙軍能在這種情況下打勝。
就連趙平昇自己,自問也不一定能打贏此戰……
……
白祁山大營裡,呈現得是一副邯鄲群臣完全料想不及的景象。
被俘的七千林胡人手裡捧著熱騰騰的米粥,圍坐在趙三公子搭建的高臺之下,眼裡噴射著同仇敵愾的怒火——這怒火針對的不是面前的趙人,而是包圍在大營外面的樓煩人。
“……我本自由人也,出生在西北邊一個僅有幾百人的小部族。族群雖小,但每日在草原上放牧牛羊、與牧人少女對歌,倒也自由安詳……”
高臺上的林胡奴隸聲音驟然一變,嘶啞著聲音道:“直到有一天,樓煩騎兵衝進了我族的草場,揮舞著彎刀,殺死了我的親人朋友……所有敢反抗的人都被屠殺了……”
“被樓煩人擄為奴隸之後,身邊活著的族人越來越少……樓煩人用我族的頭顱和鮮血祭祀所謂的‘狼神’,每到樓煩祭典之日,便要犧牲我等奴隸的血肉……”
“五年了,他們用鞭子抽打我,用彎刀脅迫我,逼迫我為他們做苦力,逼迫我來戰場上送死——連一柄像樣的武器都沒有。”
“我在樓煩生不如死,寒冷的冬天,他們逼迫我們徒手在凍土裡刨草根吃——就連他們的羊都不會吃這樣冰冷難以咀嚼的食物!”
“……我恨不能生食樓煩人的血肉!”
高臺上的樓煩奴隸聲音沙啞,如泣如訴,臺下的奴隸們深有所感,在氣氛的烘托下群情激憤。
“殺光樓煩人!”“為無辜殉難的林胡部族報仇!”……
也不知這些虛弱的林胡人哪裡來的這麼大力氣,一個個振臂高呼,面目猙獰,大有要將樓煩王墨蘇棄生吞活剝的架勢。在一旁維持秩序的趙國士卒們一個個手心出汗,緊張地盯著這群情緒有些失控的樓煩奴隸。
一眾圍觀的趙國將軍為之側目,無不在心中讚歎趙三公子的離奇手段。
僅僅幾天時間,這些原本還要與趙軍士卒生死相搏的敵人已經有了與趙人同仇敵愾之勢。趙景裕口中的‘統戰’策略效果如此驚人,令眾將耳目一新。
趙景裕手捧暖爐,縮在青銅王車的角落裡,身上披著厚厚的毯子。看著臺上口若懸河的林胡人,不由得大為感嘆——這些樓煩奴隸遭受的苦難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深重。不過這樣也好,這些林胡人已經完全被趙景裕拉到了趙國一方,這對趙三公子接下來的計劃很有益處。
正當趙景裕沉吟謀劃的時候,一個年輕的奴隸在其餘幾個奴隸的簇擁下站了起來。在場的其他奴隸們一個個情緒激烈亢奮,這個年輕奴隸卻表現得十分冷靜。
情緒緊張的趙軍士卒立刻注意到了這個格格不入的傢伙,一位什長皺著眉毛走了過去:“坐下,站起來做什麼!”
“請這位勇士為我通稟一聲,在下請見趙公子裕。”這個年輕奴隸的口音居然是字正腔圓的雅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