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華南的人都怕您。”
他從煙盒內摸了一根菸出來,“為什麼。”
我想了一下,我總不能說因為你陰險奸詐歹毒兇狠,這畢竟是道上傳言,他沒有傷害過我,相反還救了我三次,這話誰都能說出口,唯獨我沒資格去質疑。
我盯著他深陷的眼窩,“因為您的氣場太強。”
他笑著問我,“是這樣嗎。”
我說是,他嗯了一聲,臉上表情不相信,他舉了舉指尖夾著的煙,“你喜歡男人抽菸嗎。”
“平心而論,我不喜歡,不吸菸的女人應該都不喜歡。”
他說,“我也不喜歡女人撒謊。”
他靠著椅背盯著我,他眼神裡的光太精明,好像可以化為利劍穿透世間一切堅硬的東西,削鐵如泥。
我只好坦白說,“因為您不是好人,至少大眾是這樣界定。”
他笑著問我,“那在你眼裡我是好人嗎。”
“在我眼裡是。”
他笑容更加明朗清俊,“看來你還不瞭解我,如果你和我更加深入後還這樣評價,我會很開心。”
我被他噎得啞口無言,他收斂臉上的笑容後,將煙重新塞回盒裡,他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你說找我有急事。”
我剛要張口說,他忽然抬手止住我,頗有樂趣說,“讓我先猜猜。”
他從椅子上起身,慢慢朝我這邊踱步而來,他目光專注凝視我眼睛,在和他的對視中,我覺得自己無所遁形,好像所有秘密隱私都被他一目洞悉。
“第一,你要我幫你制約馬總,為賭場剛死的人討說法,第二,你想求我救一個女人。第三,你要我幫助你逃離賭場。”
我整個人都呆住,無比驚愕瞪大眼睛看著他,他反應十分平靜,身體斜靠住辦公桌,端起一個陶瓷杯子細細品著。
我不可置信說您怎麼會知道,他說,“華南所有涉足江湖的場子,都有我眼線,如果不能知彼知己,我隨時都會被算計。這條道上混的人,都非常精,我想要相安無事,他們未必肯屈居我下。而至於你,賭場的波詭雲譎血腥陰暗你都見識了,換做任何人都會想逃脫,誰願意等死。”
我無法剋制自己心裡的渴望與澎湃,我聲音顫抖問他,“您願意幫我嗎。”
他思考了一會兒,“除了第三個,其他的我不能答應。”
我心被澆涼了半截,第三個對我當然很重要,可救席情為淳淳討公道也同樣重要,我無法取捨,他看出我的猶豫和失望,他說,“他們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沒有必要去趟渾水,我對你存在的興趣也僅僅侷限我可以解決掉威脅你的事。華盛贖身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尤其是非常有名的發牌小姐,場子很難放人,你一下丟給我三個難題,我當然要放棄掉其中兩個。”
“紀先生,我不知道您有沒有過很悽慘狼狽的時候,我承認在賭場姜環始終保護我,可他也有做不到的事,抵抗不了的人,席情和淳淳對我而言是家人,是兄弟姐妹,他們一個慘死,一個生不如死。我知道我不該冒昧來找您,可我別無選擇,從我跑出賭場心裡發誓再不回去時,我就已經走投無路,您不幫我,我只有死路一條。”
紀先生沉默不語,他聽得出我話中的決然,也感受到了我的無助和崩潰,他眉峰蹙起一條細紋,“我可以得到什麼。”
他抬起眼眸,“既然是交易,那就談妥籌碼,這三件事我做到,你給我的回報是什麼。”
我捂著自己胸口大聲說,“什麼都行,如果紀先生需要,我可以為您去死。”
他因我堅決果斷的語氣一怔,隨即喉嚨發出一聲悶笑,“真有趣。”
他將掌心託著的杯子放回桌角,“以後倘若我需要你實現諾言,希望你記住今天的話。成交。”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我反應了很久才相信,他是真的答應,我幾乎喜極而泣。我知道在華南能夠從金玉貴手中要人的寥寥無幾,而能夠幫我的更是一個沒有,誰會莫名其妙去為自己惹麻煩呢。紀先生這裡是我下得賭注,我也僅僅是賭了一把,總好過坐以待斃,沒想到他真的被我說動願意出頭,我一邊哭一邊對紀先生髮誓以後萬死不辭報答他,刀山火海絕不猶豫。
他非常好笑盯著我看了片刻,忽然用手在我臉孔和唇上抹了抹,他十分輕柔,我沒想到他會突兀做出這麼親密的舉止,哭聲戛然而止,我被他指尖滾燙的溫度驚住,心跳好像在被他觸控的那一瞬間凝滯。
我繃直身體錯愕看他,他眼睛內含著笑意,指腹還壓在我濡溼的唇上,“雖然這筆買賣極其不划算,但沒辦法,我就是不忍心拒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