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進車裡,看著窗外他仍舊一動不動的身影,麗娜送走最後一撥客人,伸手拉了拉圍在肩上的紅色披肩,偏頭對紀容恪說了句什麼,後者沒有任何動作,也不回應她,只繼續盯著我的方向看。
麗娜察覺到不對勁,她順著紀容恪的目光望過來,我沒有來得及將車窗搖上去,正好被麗娜看到,四目相視間,她臉上的甜笑僵了僵,然後徹底斂去,我被她注視得心虛,這大概就是所有作為正室的女人都有的一種光環和壓迫感,讓所有意圖靠近她男人的女人都變成了小偷。
麗娜很聰明,她沒有對我視而不見,相反她一邊挽住紀容恪手臂一邊恢復笑容朝我揮了揮手,她很大聲喊馮小姐再會,我不回應她倒顯得我很沒有教養,我從車窗探出手,和她說再見,紀容恪在整個我們道別的過程中都安靜得猶如一樽雕塑。
我悶了口氣,把手伸回來迅速低下頭,讓劉堂主快點開走,他從後視鏡內看了一眼門口那兩個人,沒有多說其他,直接發動車子駛離現場。
做賊,我總算嚐到了真正的感情盜賊是怎樣的滋味。
車子遠離金苑後,原本還躺在後面昏昏欲睡的霍硯塵忽然從椅子上坐起來,他眼底的混沌與迷離完全消失,仍舊是那一雙精明鋒利的眼眸,他把毛毯丟到一旁,搖下車窗看著夜色打了個哈欠,我整個人被他一連串的動作驚呆,劉堂主沒有反應,好像並不驚詫他的忽然間醒酒,霍硯塵從後視鏡裡對上我的目光,他笑了一聲,“怎麼傻了。”
我指著他,“你不醉了嗎。”
他很不屑的扯了扯唇角,“那十幾瓶酒還想灌醉我。”
十幾瓶酒…那可是洋酒,後勁兒大得很,多少酒場上練出來的老油條喝下一半就人事不省,他竟然還能扛到現在,說話這麼清楚,劉堂主問他去哪裡,是否回卡門宴,他說把我送到賓館,再送他去碼頭。
我實在覺得奇怪,我問他既然沒醉為什麼要裝成那樣,他手指在搖下的半截車玻璃上敲了敲,“戲如人生,我演的好嗎。”
我情不自禁點頭,真是瞞天過海騙了天下人,可他為什麼要這樣,他明顯不想講。
在回賓館的路上,霍硯塵電話始終在響,響了大概七八次,他每一次都不接也不結束通話,好像聽不到,就任由那尖銳的鈴聲爆發,劃破長空,打碎這寂靜沉默的夜晚。
除了白夢鸞不可能是別人,外界都盛傳霍硯塵和他的妻子結婚多年依舊如膠似漆,但我並沒有看到這份感情真的像傳言那樣美好,相反我覺得白夢鑾性格非常冷淡,雖然她很在乎霍硯塵,甚至在結婚之前為了掃除他身邊女人無所不用其極,可她不喜歡像霍硯塵那樣招搖出風頭,霍硯塵也不喜歡和與世無爭的她接觸,感情始終不鹹不淡,不冷不熱。
但只要在人前碰到一起,又像所有夫妻那樣,男的體貼,女的賢淑,令人覺得彷彿一團迷霧。
車差不多快到卡門宴時,我對霍硯塵說,“我可以求你件事嗎。”
他嗯了一聲,我深深吸了口氣,“我想當公關。”
“你現在不就是嗎。”
我回頭看著他,“不是陪侍公關,是夜場公關。”
他手指從玻璃上收回來,“類似媽咪那樣。”
“我做不了媽咪,我資歷不夠,又沒多紅,管不了小姐,管了她們也不聽,我想做公關,我在賭場見發哥幹過這個,並不是很難,只要掌握客人心理,捏住他的軟肋,明白他鬧事的根本,就可以混得如魚得水,卡門宴一向都是有了大事找你出面,小事經理解決,可經理是男的,在男客人面前又成為了被壓制的弱勢,媽咪要分心管小姐安排選臺,卡門宴在內部客人疏通上就是一個非常大的缺陷,可金苑商姐就能很好協調。”
霍硯塵聽我說完忽然笑出來,“你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