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何堂主一聲不吭看了很久,看到他開始蹙眉開始躲閃開始有些不明所以,我向後退了一步,將那些圍攏在四周的小姐臉孔露出來,我指了指那些人,何堂主不明白我的意思,他問我怎麼了,我說,“她們你認識嗎。”
他說,“我當然不認識。”
“可華南有頭有臉的男人,都能叫得上她們名字,因為玩兒了太多次,我們沒資格憧憬愛情,因為我們早已排斥在愛情之外,那太神聖了。誰會和小姐談愛情,你會嗎?”
何堂主沉默不語,他眉團蹙得很深,我接著說,“是,每個人都存在利用,男人貪慕女人美色,女人貪慕男人金錢,愛情早就不那麼純粹了,摻雜了肉慾,物質,我就在這樣的環境生活了五年。在遇到紀容恪之前,我想我需要一個男人,愛情不愛情沒關係,他可以保護我,成為我的後盾,撐起我的生活,就足夠了。但遇到他之後,我更加貪婪了,你說得對,我們本來就是利用,可在利用當中,我違背了規則,我交出了心,我就想要他同樣回報給我,他做不到,我奢求不來我就放棄。”
何堂主說,“可這對紀先生太殘忍了。”
“難道要我看著他迎娶麗娜,將我和那隻鳥一樣,它被豢養在小籠子裡,我被圈禁在大籠子裡,對我就不殘忍嗎。如果這個男人是別人,我無所謂,我願意過這樣錦衣玉食的生活並且心安理得,總好過我在夜場賣笑,可這個男人是他,他給不了我愛情,我也只要愛情。”
我說完這些,紀容恪恰好從包房內出來,蘇老闆先一步帶著保鏢離開,而紀容恪則站在門口停住,他將我這番話一字不漏聽進去,他面無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輕微的波瀾,他對何堂主說,“我有讓你逼迫她嗎。”
何堂主搖頭,紀容恪穿著西裝,他把黑色大衣搭在手臂上,高大身體擋住了頭頂的白光,在他半張面孔投下一層淡淡的陰影。
他轉身朝門外走去,何堂主立刻跟上,身後大批保鏢一起潮湧離開,停靠在臺階下的七輛黑車同時閃燈發動,揚長而去。
我盯著瞬間空蕩下來的大門口,覺得全身力氣都被抽離掉,只剩下乾癟的一副身軀,沒有血肉,勉強靠枯柴的骨架撐著一口氣。
圈圈從人群裡擠出來,她把跌坐在地上的我攙扶起,用手在我臉上摸了摸,她看我這樣失魂落魄她很心疼,她其實最懂我,她知道我的每個眼神有多受傷,每個字有多麼咬牙切齒,才能狠心從嘴裡說出來,她陪著我一起紅了眼眶,“其實大家都很羨慕你,紀先生那樣的人,我們連看一眼都是託了你的福。”
我深深吸入一口涼氣,對她說我沒事,然後推開她抓住我的手,我有些累,這份累不是身體,不是大腦,而是心。
我胃口絞痛著,口腔內不知怎麼湧起一股甜腥的血味,我找到霍硯塵時,他正靠在椅背上吸菸,背對門口,他聽到推門聲,都沒有回頭便知道是我,我有氣無力說,“他走了。”
霍硯塵語氣內帶著一絲笑,“你竟然能忍住不跟走。”
我說,“跟走了早晚還是要離開,麗娜和九叔容得下我嗎?”
他將椅子轉動過來,他手上夾著粗大的褐色雪茄,他透過那非常濃稠的煙霧看我,“其實說白了,什麼話都是假的,唯獨你不想他難做,是你的真實想法,九叔當然不允許他的女兒和其他女人共侍一夫,他礙於紀容恪面子不能直接動你,也一定會向他不斷施壓,那時候你走,還不如現在就不跟去要好看得多。”
我蹲在地上,我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了,不論真假,面對紀容恪那雙柔情的眼睛,我要多麼用力才能止住自己幾乎就要脫口而出的那四個字。
我跟你走。
霍硯塵將他手上一張請柬扔到我面前,金粉色紙張輕飄飄滾落在我腳上,我沒有開啟,我問他這是什麼,霍硯塵說,“你沒有跟他走是對的,這是什麼你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