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面帶微笑,徐徐開口,聲音和緩:“我觀你印堂發黑,將有一劫,若不及時化解,性命堪憂。”
林暮聽到老者的話,差點笑出聲來,但又立即強行忍住。
自己最近修為大進,收穫眾多,法器靈石,遠勝同門,又得到夢寐以求的築基丹,今日又被掌門允許,可以回家探望父母。
一直都是一帆風順,順得不能再順,何來劫難?
這老者的話,和家鄉的江湖騙子所說,倒是別無二致。
林暮小時候見過不少這樣的騙子,整日遊蕩在各個村莊,騙取無知村民的錢財。
他們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我觀你印堂發黑,面色陰沉鬱結,最近將有一場劫難,只需付上五枚銅錢,我便能幫你化解。’
這老者所說和那騙子的話如出一轍,只是後面索要報酬的內容絕口不提,手段更為高明。
但是林暮的笑意很快斂去,面色變得凝重,他想起這老者的修為,靈寂期修者。
老者根本無需對林暮撒謊,他這樣的人,整日忙著修煉,想要結成金丹,再多出一二百年的壽元。
如今肯關上閣門,專門和林暮說這話,自然是聽到什麼風聲。
“有人想要殺你。”老者笑望林暮,緩緩開口。
老者雲淡風輕般說出,但在林暮聽來,如同石破天驚。
短短六個字,每個字都讓林暮心驚肉跳。
林暮穩定一下心神,對老者深施一禮,恭敬道:“願聞其詳,還請前輩指點。”
老者反倒不急,岔開話題,問道:“你知道我是誰麼?”
林暮一陣詫異,心想,怎麼說話跳躍如此巨大,到底是誰想要殺我?難道是張若虛?
心裡雖然疑慮重重,但林暮仍然如實回答老者問話:“前輩是藏經閣看守之人,想來應該是門中的真傳弟子吧,莫不是你是掌門的徒弟?”
“真傳弟子?時未寒的弟子?”老者冷笑一聲:“你也太抬舉時未寒了,他也配麼。”
林暮一陣心驚,這人究竟是誰,竟然敢公然辱罵時未寒,來頭當真不小,但也不敢說話,對老者的話,既不贊同,也不反對。
老者看了林暮一眼,自顧開口道:“我是時未寒的師兄。”
林暮嘴巴張得老大,面上露出一陣驚色,這老者竟然是掌門的師兄,那他的修為豈不同樣是金丹期?
見林暮的驚訝,老者似乎見怪不怪,輕聲道:“我當年也是金丹期的修為,但和時未寒競爭掌門之位時,被他陰險暗算,將我從金丹期打落回靈寂期,如今淪落到在此看守藏經閣。”
老者似乎在說著別人的故事,臉上平靜如波,竟看不出一點憤怒與仇恨。
林暮心中暗暗一凜,老者的城府之深,遠在他之上,喜怒不形於色。
“時未寒的陰毒可怕,不親身經歷,難以體會。”老者繼續道:“時未寒已經將你賣給御靈宗了,你這條命,只值一件法寶。御靈宗用一柄流雲劍,就換來你的性命。你是不是特別高興,時未寒答應你的請求,讓你回去探望父母?”
不等林暮回答,老者接著道:“這都是時未寒一手策劃,只要你離開門派,就會受到御靈宗無窮無盡地追殺。你在時未寒眼中,不過是一枚棋子,還是一枚棄子。”
林暮驚駭欲絕,老者的話句句如刀,一刀刀狠狠刺在林暮心上。
林暮原先對時未寒並不信任,在火龍谷中,獨自留下五十株火龍草,便是留下後手。但自從從谷中出來,時未寒對他一直愛護有加,有求必應。就連收山門下的凡人做弟子這樣的請求,時未寒都一口答應。
這讓林暮以為,時未寒對自己的看法發生轉變,和對待羅雲一樣,也將自己看成門派的未來。
是以殺死任虹之後,林暮並沒有多少擔憂,因為有門派的庇佑,他不必害怕。
但老者今日如此和他一說,如何能不令他心驚,更多的卻是膽寒。
時未寒此舉,未免太過忘恩負義,歹毒無比,一件法寶,就將自己出賣,人命在他眼中,和冷冰冰的靈石沒有兩樣。
這樣的事情,讓林暮徹底寒心,寒徹心扉。
林暮如墜冰窟,呆立原地,半晌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