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顧孩子!
魏準陪著醫生去西屋,虎子現在不吐了,但他的肚子已經像熟透的柿子,整個兒扁了下去,臉、手腳、全身……都縮小了一圈,整個瘦的不成人形。
醫生診斷後,只定了一條:“虛脫了,人沒事兒,就是需要靜養。奇怪,你們到底給孩子吃什麼東西了,怎麼吐成這個樣子,吐的東西在哪兒?拿過來給我看看。”
哎?對啊,著房間裡突然間沒了臭味兒,盆裡的汙穢物也不見了。而虎子的媽因為哭的筋疲力盡,睡了一個多鐘頭,東西不是她拿走的,那更不可能是兆富的女人了。難不成是小偉?那不會,小偉才多大,這個木盆的重量,他根本搬不動。
兆旺和老婆不關心這些,他們聽到醫生說兒子沒事了,都喜出望外,摟著兒子不肯撒手。
“我的乖乖哦……你嚇死媽了。”
田兆旺不多廢話,把剩下的八百塊錢立即給了醫生,請出去開藥方。
魏準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包括之前在茅廁看到的一幕,他心有餘悸,這孩子吐出來的東西,都不翼而飛了,莫非長了腿不嗎?呵呵,真好笑,自己可是黨員,哪兒能相信這種無稽的事情,一定是七婆的話讓他亂猜亂想的。
沒事的。
一切都會沒事的。
東屋的房間內,女人已經聽不見人喊了,儘管丈夫一遍一遍的說著話,喊她的名字,可她就是聽不見,眼珠只盯著一個地方,魏準進去時,這個女人偶爾會說一句:“它長了,長胖了,手腳也多呢。”
當晚,田兆旺把兒子背了回去。
事情……當然不會就此平息。
第二天一早,秀珍來找魏準,她就是田慶國的女人,本來約好了今天兩個人去鎮上買點東西的,當女婿初次見岳父的禮。可一夜發生的事情讓魏準頭疼,到了九點他也睡不著,胃裡也跟著翻騰的難受,只想抽菸。
“魏準。”秀珍推開房門,嗓門不小,她知道教堂就魏準一個人住,神父已經走了三年多了,看見滿地的菸頭,鬱悶消下去大半:“你……你咋能這麼抽菸,讓我爸知道了,還以為你是個大煙鬼呢。”
魏準抬頭,又低下去,踩滅菸蒂,抽了幾個小時,嗓子和舌頭都乾澀了:“秀珍,你來啦。”
女人心細,去開啟了窗戶,撲散滿屋子的煙味兒,被嗆的咳嗽:“咳—咳——你這是弄啥咧,說好的今天早上陪我去鎮上,自己一個人在這裡抽菸,也沒你這麼個抽法啊,你——你一夜沒睡?”
她去觸碰魏準的臉,再摸摸髮梢,乾脆胡亂的擼了一圈:“你呀,讓我說你啥好,平時也沒見你這樣過啊,樣子真頹廢。頭上都起油了,還不去洗洗。”
田秀珍是個知冷知熱的女人,主動過去給男人打水,同時把煙盒也給收了起來,掃去滿地的、夾雜著泥土屑的菸灰。
魏準突然問:“秀珍,你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嗎?”
“鬼?”秀珍立著不動,掃把也停歇,她歪頭看魏準的眼睛:“魏準,大白天的,你發癔症呢,說的啥子胡話。你抽了半天煙,就想這個事啊?”
她看男人的表情,好像在可憐一個傻子,或者說是瘋子,過去相處了那麼久,她一直認為魏準是個彬彬有禮,從大城市裡來的知識分子,可怎麼就說出這樣不著邊際的話來。
這時候,牆東頭傳來了田兆富一路的喊聲:“魏主任!魏主任!!!——魏主任在嗎?!!!”
內心一沉,這聲音伴著恐慌,不是好事。
魏準拿開秀珍敷在臉上的溫熱毛巾,出了門:“兆富,怎麼了?”
兆富嘴唇乾裂,氣息不勻:“魏主任,你快去看看吧,我那口子……快不行了……嗚嗚……”
一個大男人,當即就蹲在地上,女人似的嚶嚶的哭著,淚如雨。
魏準拉他一起,過石橋,往西頭跑。
“哎!!”秀珍不太高興,卻也不多說一句廢話,只得留下給男人收拾屋子。她越想越不對,越想越擔憂,還是跟過去看看,畢竟也是堂兄家的事。
房間內,床上:兆富的女人渾身抽搐,抖動的頻率比人打擺子要厲害數倍,眼珠歪斜了,嘴角流出濃濃的液體。女人抽搐的動作讓床板一噔一噔,聲音就像七八個大男人用拳頭快速敲擊厚厚的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