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親眼見到有個提劍的男人從酒肆裡搖搖晃晃地出來,一身的黑衣,身形還有滿身的殺氣都像極了他。她偷偷跟在那個男人身後,走出了洛陽城。那個男人也是個殺手,出了城就拔出了手裡的劍,指向她,問她是誰派來的,有什麼目的。
諾雅只盯著他的劍尖看,滿臉的失望,毫無懼意地迎上那個男人的臉:“我只是想找一個有靈蛇一樣的長劍的人,我認錯人了。”
男人一怔,饒有趣味地望著她:“你找他做什麼?”
她心裡一喜,溢於言表,忘記了胸前的劍:“你認識他嗎?”
“當然,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殺手,誰不認識?我只是好奇,你一個孩子家,找他做什麼?”
諾雅迫不及待地問:“他在哪裡,我怎樣才能找到他?”
男人搖頭:“你找不到他的,死了這份心吧。”
諾雅執拗地抓住男人的劍,手心裡的血淌過鋒利的劍尖,一滴一滴落下來,極卑微地央求:“求求你,告訴我吧。”
男人終於失了耐心,一腳踢在她的心口:“你死了就能見到他了。”
諾雅像個破碎的風箏一樣飛出老遠,落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男人走遠,直至消失不見。
她渾身沒有一點的氣力,心口劇痛,無法動彈分毫。她近乎絕望地閉上眼睛,氣若游絲。她覺得這一次,自己真的撐不下去了。最終渾身沒了活氣,就連跳蚤都離開了她。另外去尋找下一個主人。
後來她被路過的人順手丟進了亂葬崗。一個叫花子死在路上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沒有人會大驚小怪什麼。
她心口裡只存了最後一口氣,不甘,仇恨,咽不下的怨氣,還有自己歷經千辛萬苦,好不容易升騰起來的希望,支撐著她,不能太快地死去。
夕陽西下,到星斗漫天,她看到有一雙靴子從跟前過,那人手裡拿著火把,用長劍在死人堆裡翻找著什麼,那把劍好熟悉。她費力地抬起手,緊緊地攥住了那人的衣襟下襬。
那人蹲下身子,撥開她臉上的碎髮,露出她一雙熠熠的眼睛,然後毫不猶豫地彎下腰,抱起她,回了葬情谷。
那人就是阿鼎。他聽到了相識同伴當做笑話來講的譏諷,鬼使神差地去了亂葬崗,救回了奄奄一息的慕容諾。
阿鼎給她治傷,做粗糙難吃的飯,諾雅狼吞虎嚥地吃下去,抹抹嘴巴,說:“你做的飯菜真難吃,留下我吧,我做各種各樣美味的飯菜給你吃。”
阿鼎說:“不行,傷好以後,你就必須離開。”
諾雅捉著他的衣服央求,仍舊被他像丟棄小貓小狗一樣,丟棄在路邊,轉身決絕地離開。
諾雅在他回到葬情谷之前,就趕了回來,果真煮好了飯菜在等著他,洗乾淨臉的她像雨後的杏花一樣嬌嫩。
“我多幹活,只吃一點點飯。”
“我的脾氣很壞,可能會忍不住殺了你!”
“我不怕。”
阿鼎悶不吭聲地留下了她,她卻除了做飯,什麼活都不會做。不會洗衣服,不會縫縫補補,甚至自己的頭髮都不會梳。
諾雅想,他留下自己做什麼呢?非但不能照顧他,更像是養了一個孩子。
阿鼎經常會不在葬情谷,他需要去做任務,換回雪花白銀,給諾雅買好吃的,還有漂亮的衣服,哄諾雅開心。有的時候,他也會負傷回來,滿身的血,幾乎昏迷,仍舊還會安慰眼中閃著恨意的諾雅:“諾兒別怕,我沒事。”然後從懷裡掏出被血染紅的禮物遞給她。
阿鼎從來沒有告訴過諾雅他在做什麼,只是在每次出門前都會說一句:“若是,我超過兩個月不能回來,那麼葬情谷就是你的,或走或留隨意就好。”
諾雅那時候終於打消了他的戒心,有了趁他不備,向他出手的機會,但是,她也知道了,他只是一名殺手,拿了別人的買命錢,替人殺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