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諾雅暗自思忖半晌,聯想起整件事情中的蛛絲馬跡,覺得更加有可能,否則安平怎麼會對於紀婆子素來的秉性瞭如指掌?又知道泡泡的本事,恰到好處地放走劫匪?可憐自己當局者迷,竟然一直矇在鼓裡。
諾雅簡直怒不可遏,憤憤地道:“聽你這樣一說,我覺得好像茅塞頓開一般,所有的疑問全都豁然開朗。果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他百里九怎麼一到關鍵時候,就笨得好像豬一樣,被人家生生牽著鼻子走?”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小九向來睿智,另有打算也說不定。”
諾雅冷哼一聲:“你這話太抬舉他了,他的腦子裡一半是水,一半是面,只要關於女人的事情,精蟲上腦,就攪亂成一團漿糊。”
說完以後,又覺得自己在溫文爾雅的楚卿塵跟前,竟然說出這般粗俗不堪的話,覺得不好意思,慌忙輕咳兩聲,轉移話題:“魚肉真的很鮮。”
楚卿塵彎唇一笑:“那就多吃一些,昨夜裡那麼辛苦,一定早就餓了吧?”
她搖搖頭:“還好,早起在錦娘那裡吃過一碗米粥暖肚子。”
諾雅提起錦娘,楚卿塵就不說話,保持沉默。
“是錦娘讓你來找我的吧?”諾雅覺得自己可能碰觸到了楚卿塵最柔軟的地方,忍不住出聲問。
楚卿塵一愣,然後點點頭。
“關於錦娘你很瞭解她嗎?”
楚卿塵探究地望著諾雅:“你怎麼會突然這樣問?你又怎麼知道我識得錦娘?”
諾雅猶豫良久,方才吞吞吐吐地開口勸道:“其實你們兩個人真的不太合適。與其這樣痛苦煎熬下去,不如放手的好。”
楚卿塵有片刻驚愕,然後突然緩緩笑了,那笑意味莫名,好像是有那麼一絲感傷的苦澀在裡面,諾雅覺得那是一種愛而不得的惆悵與落寞:“是誰告訴你我和錦孃的關係,百里九?”
諾雅一本正經地搖搖頭:“說了你不要怪罪,欣兒說她在竹園見過你們兩人一起,琴簫合鳴,看起來濃情蜜意,極有默契。而你又經常悶悶不樂,捧著畫像茶飯不思,所以她一直很擔心你。”
“所以你也認定我喜歡的人是錦娘?”
“喜歡一個人沒有對錯,我並沒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依照錦孃的身份,你們兩個人若是想摒棄世俗的成見,長相廝守,可能會有太多的磨難。這樣,對誰都不公平。”
諾雅儘量委婉地將話說出口,其實,如果錦娘不是一個陰陽人,楚卿塵將她接進府裡,做個暖床姬妾,沒有名分,也沒有什麼不好。但是關鍵問題是,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錦娘一旦受寵引人嫉恨,她的秘密勢必將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攪起滿城風雨,對於兩人來說,都是傷害。
“如果,換做是你,林諾雅,你願不願意跟喜歡的人一起不顧世俗成見,挽手迎風破浪,勇敢地站在一起呢?”楚卿塵望著她,無比認真,清涼的眸子裡,逐漸燃燒起赤紅的火焰。
楚卿塵當真了,林諾雅第一想法就是這個。
“自然會,想愛就愛,我行我素,為什麼要顧忌別人的世俗成見?於我而言,別人的議論指點,屁都不是。”說完又覺得自己這是在添油加醋,慌忙轉了口風:“不過,如果對於自己所愛的人是一種傷害的話,我也同樣會選擇放手。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畢竟,愛一個人,並不是蠻橫地佔有,而是付出,默默地看著他幸福,也就夠了。”
“你的話令我很意外,我一直認為你應該是愈挫愈勇的拼命三郎性子。”
諾雅不好意思地笑:“我也只是講講大道理啊,若是換做我自己,沒準也會攪翻了天。”
“你喜歡小九嗎?”楚卿塵突然問,望著諾雅,滿含灼熱的期待:“或者說,你覺得自己生活得幸福嗎?”
諾雅就是一愣,這個問題她從未認真想過,“呵呵”乾笑兩聲,自嘲道:“若說一世夫妻是千載修來的福氣,那我們就是造了八輩子孽的冤家。我想肯定是我上輩子砸了月老的鍋,所以他一氣之下,才五花大綁,將我丟進百里九的脂粉堆裡,偏生還給我抹了一臉的炭灰,玷汙了他懷裡的胭脂粉黛,格格不入,所以才兩看兩生厭。”
楚卿塵將碗裡的酒一飲而盡,把玩著手裡的粗瓷碗,低垂著頭,不敢直視諾雅,半晌方才終於下定決心:“假如,我說,我喜歡的另有其人呢?”
諾雅看到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好像十分緊張的樣子,就連如玉一樣的瑩潤的手背上都有青筋暴起,輕輕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