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不敢久留,轉身就消失在帳篷後面,悄無聲息。
三三兩兩巡邏計程車兵從練兵場那裡拐過來,見到諾雅,全都笑著熱情招呼:“夫人怎麼不在前面喝酒?”
諾雅慌忙掩飾道:“酒飲得多了,想休息片刻,不過分辨不清哪一個是你們少將軍的帳篷。”
那士兵們都格外熱心,向著前面一抬手:“就在前面,我們帶您過去。”
諾雅搖搖頭:“喔,不用了,我自己過去就好。”
幾人不再堅持,諾雅按照他們指引找到百里九的帳篷,裡面並未點燈燭,火盆裡的炭火也即將熄滅,烏漆墨黑一片。她摸索著進去,尋到床榻所在,和衣而臥,聞著榻上百里九留下的氣味,心潮翻湧,說不出什麼滋味。
假如,自己果真是那方諾的話,如今,就不得不面臨著兩個十分嚴峻的問題。第一,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就算是百里九也不能知道。第二,就是報仇!而且物件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殿下。自己一不懂武功,二無權勢,孤掌難鳴,如何與他對抗?無異於蚍蜉撼樹!
但是,滅門之仇逃避不得,已是勢在必行。因為太子明顯已經識破了自己的身份,而且早已開始暗中行動,想要斬草除根。
不知道太子為何投鼠忌器,不敢光明正大地揭發自己的身份,公然繩之於法,但是諾雅可以肯定,太子當初暗殺自己,一計不成,勢必還會捲土重來,再對自己動手的。
如今,唯一的庇護,也只有將軍府,若是沒有百里九,自己也就真正成了路邊一隻螻蟻,太子都不需要伸出手指,就可以輕易取了自己性命。諾雅又有些猶豫了,自己若是對抗太子,勢必拖累將軍府!
若是換在月半以前,她可能也不會猶疑一絲半點,但是如今細思起來,無論是百里九,還是老將軍,老夫人都對自己不錯。有朝一日,東窗事發,肯定會拖累他們!自己這樣做,豈不是恩將仇報?
想得多了,心裡亂成一團亂麻,矛盾,糾結,掙扎,愧疚,唯獨沒有悲痛,沒有失去親人的那種揪心地疼。
她六神無主,在最無助的時候,想得更多的,是百里九對自己的好,一點一滴,一幕一幕,全都湧上來,五味雜陳,心裡的愧疚也越來越濃。
門簾一撩,灌進來一陣冷風。
“諾兒?”百里九站在帳篷門口輕聲喊。
“嗯,我在。”諾雅應聲,有氣無力。
百里九方才鬆下一口氣,走進來,從懷裡掏出火摺子,點燃了案几上的燈燭。
“怎麼燈也不點?”他轉頭見諾雅躺在榻上:“是不是不舒服?”
諾雅搖頭:“我就是想進來逃個懶,那些士兵都不依不饒的,招架不住。”
百里九輕笑一聲,走到她近前,身上帶著一股酒香:“我們有規矩,縱然是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抬著回營,也不能當逃兵,偷偷躲起來。”
“那你就當我是被人抬回來的吧。”諾雅勉強支起身子,強裝笑顏。
百里九無奈地搖頭,伸過手來摸她的臉:“老湯頭說你這些時日臉色看起來很差,是不是太累了?”
難得百里九這樣正經地說話,諾雅抬起臉,他正凝望著自己,眸子深不見底。
她心裡一暖,抓過他的手,貼在自己臉側,輕輕地用自己的臉頰摩挲他掌心的厚繭,想起這樣安寧的幸福於自己而言,總有一日會變成奢望,就像水泡,在空氣裡猛然炸裂,消失得無影無蹤。心裡滿是傷感,不覺竟然溼潤了眼角。
“我沒事,可能只是這幾日缺少鍛鍊而已。”
“嗯,”百里九贊同地點點頭:“這幾日太冷,我也不想出去。如果你想在屋裡鍛鍊的話,我隨時奉陪。早就整裝待命,只等將軍你一聲令下攻城略地,衝鋒陷陣了。”
林諾雅一腔柔情煙消雲散,一把丟開他的大手,咬牙切齒地指指帳篷門口:“立即、現在、馬上、在我的眼前消失!我不想見到你!”
“遵命!”百里九痛快地站起身就走,到燭臺跟前,一口吹熄了燈燭。帳篷裡立即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現在見不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