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失落的時候,廚房的門被扒開,泡泡聽到他的腳步聲,從裡面撲出來,興奮地上躥下跳。
泡泡身上油亮濃密的長毛在火災時被燒焦了一片,諾雅仔細修剪過後怕它冷,讓暮四給它做了一件只露著四肢的開檔棉襖,整體看起來圓滾滾的,滑稽可愛。
百里九有了點子,從暮四那裡討要了紙筆,略一沉吟,將紙鋪在膝上,歪歪扭扭地寫下“我也餓了”四個字,摺疊起來塞到泡泡嘴裡,拍拍它的頭,又指指門裡的諾雅,泡泡立即會意,扭身進了廚房。
等了半晌不見動靜,百里九秉承著“好男不跟女鬥”的原則,嬉皮笑臉地湊過去,扒著門縫往裡一看,不由哭笑不得,鼻子都歪了。
諾雅正端著盤子喂泡泡,一邊喂一邊嘀咕:“我知道你也餓了,多吃點。來,給爺笑一個!”
這女人絕對的氣死人不償命!
百里九站在門口有些尷尬,扒著門縫搭訕增加自己的存在感:“好香啊!”
諾雅早就聽到他在院子裡說話,心裡沒出息地綻開一朵花,又立即被她自己強硬地掐掉了。她瞟了一眼百里九,緊繃著臉站起身來,視若無睹。
百里九絲毫不以為意,沒話找話:“今天天氣真冷,夫人的臉好像都凍僵了,見了我這樣冷冰冰的。”
諾雅走到跟前,“砰”的一聲關了門。
百里九吃了個閉門羹,又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正在幹活的工匠,全都扭過臉來看他,頗沒有面子。
他繞到窗戶根底下,小聲地道:“夫人,你這樣容易讓別人誤會是悍婦的,傳揚出去,名聲上不好聽。”
諾雅“呵呵”乾笑兩聲,然後揚聲喊道:“您說什麼?九爺?您要去醉夢樓找男倌兒?我這酒菜都給您準備好了。”
“啥?”百里九有點莫名其妙。
“那您去吧,記得多帶銀兩,千萬不要委屈了自己。還有,多穿件衣服,今天天冷呢。”諾雅體貼地道,那殷殷叮囑的聲音,聽著溫柔熨帖極了。
周圍做工的工人立即停了手裡的活,扭過頭來看百里九,眼中滿是詫異與豔羨。
“九爺,奴家這樣說可能搏個賢德的名頭?”林諾雅是個乖寶寶,向來虛心好學,不恥下問。
百里九被捉弄,尷尬地輕咳兩聲道:“既然夫人已經備好了酒菜,為夫自然哪裡也不能去,就留在家裡陪你把盞言歡,共度良宵。”
屋子裡默然片刻,然後窗子開啟一道縫,伴隨著流瀉而出的誘人香氣,還有一隻灰色的鳥兒撲稜著翅膀飛出來。百里九眼疾手快一把捉個正著,定睛一看,竟然是一隻身上粘了雞毛的蝙蝠,在瑟瑟發抖。
應該是這裡改作廚房,溫度驟升,所以驚動了原本的不速之客,從冬眠裡醒轉,被諾雅捉了放出來。
“九爺若是能夠說得出,它算是什麼鳥兒,我就放你進來。”
民間有句歇後語:蝙蝠插雞毛——算是什麼鳥?感情林諾雅這是指桑罵槐地故意譏諷他。
百里九不急不惱,將那蝙蝠一揚手放了:“都說飛禽走獸,這小東西雖然會飛,卻並非鳥類,而是祥獸,在民間有添福之意。不過插身雞毛裝撣子,倒是第一次見,果真是好大個的‘膽子’!”
百里九的話含沙射影,這是在暗示諾雅未免也過於張狂了一些。
諾雅原本是想告訴百里九,這蝙蝠亦禽亦獸,應該叫做“禽獸”的,想想萬一惹惱了這個渾人,也是自討沒趣,就不要逞一時口舌之快了。心裡不悅,只冷哼一聲算作回答,
“夫人若是覺得我言之有理,那就趕緊準備酒菜,爺果真餓了。”百里九得意地道。
“好嘞!”諾雅開啟窗子,露出一張燦若朝華的臉,衝著百里九莞爾一笑,將一綹暖房裡剛掐來的韭菜丟給他:“九爺,您的韭菜。”
百里九簡直有些欲哭無淚,還以為諾雅果真消了氣,答應得那樣痛快。感情此韭菜非彼酒菜,不過是又戲弄了自己一遭。
他向來也是不輸嘴皮子的,遂壓低聲音道:“韭菜俗稱‘壯陽草’,夫人這是對我多麼沒有信心,才讓我拿它當飯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