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了,即便使勁抓住鄭成功的手,但是鄭成功也沒有感受到多少力道。
“而今,陛下心裡還是忌憚我鄭家。說以臺灣封我們,但是臺灣距離南京不過幾日水程,朝廷真放下心來,即便是當今能放下心來,將來怎麼辦?將來朝廷一統天下,當今去後,朝廷還能容忍我們吧。”
“大木,我最擔心這個。”
鄭成功聽了,心中也有一個大疙瘩。他也是聰明人,如何看不出來鄭家最大的危機是什麼?但是他更明白,鄭鴻逵說出這番話的用意。
就是讓他放棄鄭家在海上所有的權利,放棄張軒許諾過的臺灣封建,向朝廷投誠。與他父親一樣,去做南京做一個富貴閒人。
鄭成功對鄭鴻逵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了。
這樣做的話,鄭成功的一條小命就懸於張軒之手了。
鄭成功一來是不甘心,二來是不願意如此,生命一點保障都沒有。在南京城中,一獄吏就能將他誅殺,但是在臺灣,縱容將來張軒要削藩。鄭成功也未必不能學鄭芝龍舊事,縱橫海
上在別處立下基業。
但是這選擇對鄭成功是有利,對鄭家卻是另一回事了。
從鄭芝龍上岸,鄭家成為大明將門一員,到現在已經有一二十年了,這是一代人的時間,鄭成功所謀者大,他敢於過鄭芝龍當初過過的日子,但是其他鄭家子弟?即便是他們不是一群紈絝子弟,但也安穩慣了。
鄭鴻逵並不是第一次勸鄭成功放下。
但是鄭成功也不是第一次拒絕了。
鄭鴻逵見鄭成功沒有說話,豈能不知道鄭成功的心思,即便他以臨死之季,鄭成功也不會改變鄭家的主意的。
鄭鴻逵嘆息一聲,說道:“大木,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好,說你而今都不願意騙這個老頭子,還是說你是一個死腦筋。”
“四叔,侄兒”
“不用說了,大木,時運如此,天下爭龍之時,我鄭家錯過了。而今你有此心,我也不攔著你,也攔不住你,但是我需要你發一個誓言,萬事以家族為先。我不想看鄭家毀在你手裡。”鄭鴻逵這一番話,說得聲色俱厲。
鄭成功跪在床前,說道:“請四叔放心,侄兒只是想給鄭家找一條好出路而已,只要陛下不負我家,侄兒絕對不會非分之想。侄兒只是不想性命寄於人手,再加上我家早就與朝廷有心結了,而今向陛下輸成,未必是一個好辦法。侄兒早就想過了,當公主嫁過來的時候,我就告老,將家中事務給經兒。”
“經兒如何做,我就不管了。”
鄭成功言語之間很是清楚,雖然沒有說,但是暗示鄭張聯姻之時,就是鄭成功全面放棄海上的權益,將這一切轉交給了朝廷,或者說是公主。
想來有皇親國戚這一層身份,也能算得上張家自己人了。
鄭家上上下下,應該能轉換成朝廷勳貴,就好像是東漢初年的竇家一樣。
“好,好,好。”鄭鴻逵說道:“你心中有成算,我就放心了。”他說完之一句話,好像是用盡了最後一絲的力氣,手一軟從鄭成功的手腕上落了下來,砸在床上。
眼睛微微閉上,又恢復到剛剛的樣子,中間漏出一死縫隙來。
鄭成功心中大痛,試了試鄭鴻逵的呼吸。頓時跪在地面之上,深深埋頭痛哭起來了。
鄭成功哭聲一起,外面的大門頓時被人推開了,一時間不知道多少鄭家子弟跪在地面之上,男女老少一起開始痛哭起來。
這哭聲遠遠的傳在安平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