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薇還沒反應過來呢,沈睿就已經裹著她的腰往上帶了:“跟我一起上去吧。”
於羅蘭站在原地,一副“我要去湊熱鬧”又非要表露出一點“我也挺傷心”的模樣,指了指餘薇:“我照顧餘薇一起去。”
一路上了樓,聽到四周瀰漫的動靜和來來往往一臉緊張的醫護人員的聲音,餘薇才恍惚反應過來什麼。
“爺爺的身體,又不好了嗎?”餘薇抓著沈睿的袖子,被他正面抱在懷裡,貼著他的胸膛才感覺安心很多,聲線都不由自主的壓低:“我記得,前段時間還挺好的。”
他們見面的時候,雖然覺得爺爺很辛苦很累了,但是還沒有生命危險的啊,也就僅僅過去了一個幾個夜晚而已。
“是。”沈睿垂眸,吻了一下她的額頭,不知道是回答她的那句話,只是眼底裡明明滅滅的光芒有些滲人。
一群人站在病房門口,誰都沒有說話,沈睿敏感察覺到餘薇的不對。把她帶到一邊的長椅上坐著。
人剛坐下,就聽見不遠處一聲嘲諷:“這麼嬌貴的身子還過來幹什麼?不如在家躺著好!”
餘薇彼時臉色都跟著泛白了,聽了這話更白,沈睿蹙眉,一個眉眼還沒殺過去,就聽見於羅蘭一臉鄙夷:“比剛從賓館爬出來的好!滿身男人味兒洗都洗不乾淨。”
論嘴仗,於羅蘭這輩子就沒輸過,沈安安氣的臉都紅了,四周的人更是面色不善。
本就是這個時候,每個人心裡都是躁動不安的,沈睿也本就是人們注意的焦點,一舉一動都足夠拉扯人們的內心。
“夠了,安安!”
二嬸也壓不住了,呵斥了一聲安安,也沒心思繼續跟沈睿演什麼戲了,揉了揉額頭,就看向手術室裡。
病房的燈像是薄涼的霧氣一樣燃燒著,這種光芒略顯晃眼,讓人看著有點頭皮發麻,餘薇多看了兩眼骨頭都跟著涼,抱著沈睿就不知道該是什麼反應,下意識的想著病房裡面的事情,手心就跟著發涼。
醫生在裡面不斷的做什麼工作,爺爺的鼻子被氧氣罩蓋得嚴嚴實實,他的眼眸顫了一下,又落下去。
醫生嘆息,從病房裡出來,搖了搖頭。
一時間,走廊的氣氛更嚴峻,一群人一下子擠進去,餘薇和沈睿反而落到了最後,兩個人連門都沒有進去,只是站在門口,看著床上的老人。
輝煌一生的老人,走的時候也是臉上帶著笑的,餘薇隔著不遠處安靜的看著那個笑容,突然覺得很安心,轉過去抱了一下沈睿。
大概,老人家走的時候也是安心的吧?
在病床上走的老人,應該都能算的上是壽歸正寢吧?這樣的人,大概日後是會上天堂的。
餘薇心裡亂糟糟的想著,四周都是一陣哭聲,她一抬頭就能看到那個老人的模樣,消瘦乾癟,臉色灰敗。
這人,再也睜不開眼了啊?
很多女眷圍著床,一臉的悲痛欲絕,病房裡裡裡外外都是那種讓人鼻尖發酸的氣息,餘薇聽著都覺得難受,醫生又過來了兩次,宣告了病人死亡。
像是一塊重石一下子壓了下來,一群人似乎都沒有人開口說一句話,場面一時停滯,餘薇正茫然的聽著沈睿的胸口的“砰砰”心跳聲,就聽見沈睿涼涼的說了一句:“屍體儘快送到殯儀館火化,他不喜歡醫院。”
幾個清淺的字,落下來卻硬生生的沖淡了整個病房的悲傷氣氛,女眷的哭聲都跟著為之一頓,再往後,就誰都哭不出來了,只是一雙雙眼眸流轉之間帶著幾分情緒,最後都定在了一個人身上。
餘薇這才察覺這人有點不同,大概是三四十歲的年紀,身姿挺拔,手上拿著一個公文包,臉上帶著不悲不喜的平淡表情,被這麼多人的目光同時凝聚在臉上,也只是一臉平淡。誰的目光盯得太久,他就會轉過去,對著對方善意而又公式化的笑一下。
二叔彼時正站在病床旁邊,被這人的笑容笑的有點心裡發慌,可是眼看著老爺子已經徹底不會再睜開眼了,他膽子也橫了,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啞著聲音說了一句:
“鄧律師,您看,現在我們家人都在,沈睿工作也忙,回來一趟不容易,老爺子的遺囑,您現在就宣佈了吧?省的什麼時候再說,小輩的工作的工作上學得上學,不一定能回來。”
餘薇鼻子還有點酸,乍一聽到這話。腦子都嗡了一下。
“什麼叫小輩的忙啊?拉人家小輩當擋箭牌做什麼?”於羅蘭聽得覺得嘲諷,小聲嘀咕了一聲,也沒敢多說什麼,畢竟是老人家剛去世的時候。
可這人兒說話也太不要臉了,明明是他自己憋不住想知道財產劃分的!
鄧律師臉色沒什麼變化,只是習慣性的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手指都沒翻動身邊的公文包,聲線很輕的說了一句:“沈老爺子的遺囑,要等葬禮結束之後宣佈,這是沈老爺子的意思。”
這句話一落下來,整個屋子的斷斷續續的哭聲都跟著一僵,無數雙眼睛看過來,期間都帶著一點尷尬的意味。
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了,連哭聲都沒,每個人的呼吸聲都能被清晰的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