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著這腳一路往上看,就看到了一雙筆直小腿,接著是挽著褲腳的手染藍布褲,上面是一件繡工繁重,滿是蝴蝶鳳凰的織錦七分袖寬褂子,兩隻戴著沉重龍鳳紋銀鐲的纖細手腕,最後,是一張白膩甜美的少女臉蛋。
她戴了滿頭的銀首飾,看上去最多也就十七八歲,臉上紅撲撲的,還帶著點嬰兒肥,一笑起來,左邊有個深深的酒窩:“黑阿哥,鑽窟窿好耍麼?這是你們漢人的麼子游戲?帶我玩一玩好莫?”
她說話速度很快,又脆又甜,跟撞在一起的冰糖似得,聽上去說不出的悅耳。
少數民族……這裡怎麼還有這麼個人?
我腦子一轉,心就沉下來了——這馮四叔是玩兒蠱的,西川人,這個小姑娘的口音也像是西川來的,跟我們村賣菸草的十分相似,難道,她跟馮四叔是一夥的?
“哎呀?”她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麼似得,一下就蹲了下來,指著我腦袋上的大頭巾就問道:“我師父的頭巾,為麼子在你頭上莫?”
臥槽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我師父進了門,我便沒得見他,他上哪裡去了莫?”小姑娘湊近了我,身上冒出一股甜中帶苦的中草藥香氣:“黑阿哥,還是說,你這個遊戲是跟我師父玩兒的,頭巾,也是他輸給你的莫?”
輸……這麼說馮四叔是個賭棍?
我來了精神,立馬說道:“麼的錯麼的錯(沒錯),我跟你師父比賽爬窟窿,他輸給我的!”
小姑娘嘟起了嘴,露出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小嘴巴巴的說道:“說了賭不贏賭不贏,還是要賭,這下好了,頭巾都輸出去了,褲衩子怕是也沒得了。”
天地良心,他褲衩子我可沒動過。
我就跟小姑娘笑:“你在找你師父是吧?你拉我一把,把我拉出來,我帶你找你師父。”
我身後的動靜越逼越近,怕是馬上就要追上我了。
小姑娘一聽,立刻高興了起來,兩隻手抓住了我手腕,跟拔暖壺塞子似得,就把我給薅出來了。
別說,這小姑娘看著很細瘦,勁兒倒是挺大的。
就在同時,我見到剛才藏身的洞口裡冒出了一股子黑灰,估計那幫人已經追過來了,趕緊把那個爐灶門關上,又順手搬了個大桌子,把這個爐灶口給堵上了。
小姑娘好奇的望著我,問道:“黑阿哥,你這是做麼子?”
我擺了擺手:“裡面有老鼠,我怕它們跑出來嚇著你……”
“老鼠,真的莫?”沒成想這小姑娘一下就興奮了起來:“我阿青剛好餓了,放老鼠出來給它吃咯!”
說著,她一伸胳膊,織錦褂子寬闊的袖口裡立馬彈出來了一條跟她胳膊差不多的大青蛇,繞在了她白皙的胳膊上,衝著我昂起頭就吐信子。
我腦瓜皮頓時就給麻了——這貨跟馮四叔身上的一樣,也是毛線的蘋果青!
“啊,那老鼠,跑了,等再出來,給你阿青吃!”我嗓子一梗,話都說不利索了。
小姑娘很失望,這才垂下了手,那蛇也就慢慢鑽回到了她袖子裡去了。
這小姑娘生的很美,可眉毛不是女孩兒裡常見的柳葉眉,而是英氣的劍眉,眼睛也不是杏核眼桃花眼,而是寒星眼——劍眉搭配寒星眼,主心狠手辣,草菅人命。
傳說之中,漢高祖劉邦的老婆呂雉就是這種長相。
呂雉就是個狠人,當初劉邦一直非常寵愛戚夫人,呂后將這件事情懷恨在心,劉邦死後,她便砍斷了戚夫人手腳,挖了眼睛割了舌頭放在廁所稱為“人彘”,把自己親生兒子給嚇死了。
這種人非常極致,愛你會愛到骨子裡,恨你也會恨到骨子裡,媽呀,看來這小姑娘再漂亮,也招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