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手還沒碰到,躺在地上的人就悶聲咳了幾下,單手撐著地面就站了起來。
顧華瀾撿起掉在地上的帽子,拍去了上面的泥灰,一眼也不看穆嶸安就說了一句:“你贏了。”
說完,又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站到了隊伍裡,只是那略微蒼白的唇色告訴穆嶸安,被自己剛剛那一腳,她絕對傷的不輕!
葉俏滿臉擔憂的看著顧華瀾,問她,要麼就是搖搖頭,要麼只說一句自己沒事,額頭上的冷汗都出來了,沒事才怪!憤憤的瞪了一眼前面的教官,這麼較真幹嘛,這麼能打,也不怕將來找不到老婆。
看到顧華瀾的那副隱忍的樣子穆嶸安都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沒輕沒重的也不知道收著點,這下好了,剛見面就把人給踹成這樣,以後該怎麼辦?想到這兒,穆嶸安又是一陣懊惱,都這樣了,還談什麼以後!
穆嶸安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心亂如麻,顧華瀾這邊卻是截然不同的心理活動,雖然對突如其來的‘實戰’有些無語,緊接著又差點被一腳踹吐血,但這畢竟是穆嶸安教官身份的任務,自己也沒什麼好牴觸的,再說了,不管是實戰還是表演,顧華瀾都希望自己的對手能夠認真對待,被放水的下場可比被打一頓嚴重多了。
媽的,是真疼。
顧華瀾心裡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再多幾分力道,肋骨都得斷了幾根!嘴裡有淡淡的血腥味,強忍住胃部翻江倒海般的不適,看了看天,顧華瀾看不到自己此時一副嚇死人的虛弱樣,還偏過頭和葉俏說起了話:
“這天上的雲一片片的疊在一起,真是看得人眼花。”
葉俏飛速的瞥了一眼天空,除了一個大太陽當空照,放眼望去簡直就是萬里無雲的好天氣,哪裡來的雲?還是一片片的??
疑惑地話還沒蹦出口,視線再次落下的時候葉俏的神情已經變成了徹底的恐慌!
顧華瀾說完話不出十秒,就已經軟綿綿的癱了下去,整個人活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鬢角的碎髮被冷汗浸溼,嘴唇沒有一點血色。
“小瀾!”
葉俏驚叫的瞬間穆嶸安就反應了過來,慌不擇路的跑到了顧華瀾的身邊,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慌張,一把抱起了顧華瀾,飛快的向醫務室跑去。
要說顧華瀾在暈倒前一秒的內心也是十分崩潰的,和葉俏說完話的同時她就反應過來,半小時之前看是晴空萬里無雲,自己能看到雲,除非是出現幻覺了,剛這麼想著,顧華瀾就感覺自己的腿像是被人抽了骨頭,再也站不住了,人也在那一瞬間失去了知覺......
顧華瀾隱隱覺得自己到了一個格外令人安心的地方,溫暖乾燥的氣息夾帶著想不起來在哪遇到過得熟悉味道。
悠長的夢境沒有盡頭,顧華瀾滿身疲憊的行走在迷霧之中,一會兒看見師傅滿身是血的讓自己快跑,一會兒又是影子那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在陰森的笑著。
天地之大,我卻已去無處可去,師傅,帶我走吧,華瀾好累,苦苦支撐又是為了什麼,那些不死不休的敵人如今又在哪裡逍遙法外......
“師...傅,恨...報仇......”
守在一旁寸步不離的穆嶸安聽見病床上吊著點滴的人含糊不清的嘀咕著些什麼,走近些,卻只能判斷出一些毫無關聯的詞語。
好看的眉頭都擰成了死結,穆嶸安就這麼盯著床上不肯醒來的人,女軍醫說的話還回響在耳邊:
“穆副司令,再怎麼訓也得有個度吧,這孩子似乎很早就有胃病,看樣子是後來養的好了些,你那一腳別說這麼個半大孩子了,換了軍區裡任何一個人那是鐵定要斷幾根骨頭的,這孩子也真是命大了......唉。”
穆嶸安被說的有些抬不起頭,軍醫接下來的話更是讓他如浸深淵:
“這孩子也不知都經歷了些什麼,左小腹的刀疤得有這麼長。”說著,軍醫還伸手比劃了一下,差不多得有十厘米,“後背上也有疤痕,不多,但絕對觸目驚心。”
十指不自覺的成拳,青筋畢露,軍醫的每一個字都讓穆嶸安更加的心驚肉跳,看裴明義那個態度,能讓顧華瀾傷成那樣的人墳頭草都得有十來米了,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那些傷全部是遇見裴明義之前留下的!
她......到底經歷過什麼?
穆嶸安輕輕走到床邊坐下,眼前這個如璞玉般無暇的人,儘管在沉睡著,卻仍舊是一副難以心安的模樣。
她有師傅?所以她的這一身來路不明的功夫都是師承他人麼?
顧華瀾在無盡的黑暗中沉淪,一滴晶瑩的淚水自眼角滑落,穆嶸安看到這個用盡全部的冷漠來偽裝那顆刀槍不入之心使自己不能倒下的女孩,就像是被一隻手緊緊捏住了心臟,沉重到讓自己難以呼吸。
這是誰的手,很暖,又是如此的令人心安,混沌中的顧華瀾感受到了一陣陣的觸碰,越發的渴望這隻救贖似的手,突然,那隻手離開了,心中大驚,不,回來,帶我離開這裡!
別走!
一聲驚呼,顧華瀾睜開了那雙還未散去驚慌的眼睛,視線很快聚焦,穆嶸安那張寫滿了焦急的臉出現了面前。
穆嶸安沒有忽視顧華瀾眼底的慌亂,只能有些生疏的給她把被子往上提了一些,“你醒了?我去給你叫醫生。”
顧華瀾的視線落在了那隻無處安放的手,又想到了剛剛的夢境,低頭沉默了一會,就在穆嶸安準備出去的時候,似乎對自己即將要說的話也有些無可奈何:
“能不能......留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