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快下班的時候,楚天齊正看著一份文件,桌上固定電話響了。
看看上面來電顯示,楚天齊故意耗了一會兒,才拿起聽筒,“喂”了一聲。
電話裡立刻傳來一個和藹的聲音:“天齊市長,現在有時間嗎?來我辦公室一趟。”
“時間倒是有,就是去你辦公室不方便。”楚天齊懶散的說:“領導有專門規定,沒有特殊事的話,我是不能出屋子的,即使有,也得提前打招呼。你找我什麼事呀?如果很特殊的話,那我就向有關領導寫個書面報告,看看領導批不批。”
聽筒裡靜了一下,才傳來一陣尷尬的笑聲:“這樣吧,我去你那。”說完,聲音戛然而止。
嘴角浮上一抹冷笑,楚天齊放下了電話聽筒。把桌上文件收進抽屜,他點燃一支香菸吸了起來。
不多時,響起“篤篤”的敲門聲。
楚天齊掐滅手中菸蒂,又重新點燃一支香菸,才說了聲“進來”。
屋門一開,王永新走進屋子,一邊咳嗽,一邊揮著右手:“全是煙,怎麼也不開窗通通風?”
“我不敢開窗,那樣會和外面串通一氣的,特殊時期,我就不做害己又害人的事了。”楚天齊語含戲謔,“市長,你這時候過來,要是受到什麼毒害,我可不負責任。”
王永新枯黃的臉上浮現尷尬之色:“天齊市長真會開玩笑,你又不是病毒,言重了。”
“市長,我這可是為你好,你隨便進入隔離之所,本身就是危險的。在某些人眼裡,我可能比病毒還厲害呀。”楚天齊依舊語含譏誚,坐在椅子上,並沒有起身讓座。
王永新自己坐到對面椅子上,嘆了口氣:“哎,天齊市長,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其實咱倆處境是一樣的,甚至我還不如你。”
“是嗎?你也被限制自由了?那你來這裡,是寫過報告,經過批准的?你說不如我,難道有人對你上手段了?”楚天齊一副驚愕語氣,“那也太過分了吧,畢竟你是一市之長,不同於我這可有可無的副職呀。”
見楚天齊語帶譏諷,王永新幹脆道:“你有怨氣,那就衝我發吧,誰讓我是你的班長,又是老大哥呢?你什麼時候發夠火了,我再說話,行不行?”
本來還準備再戲謔對方一番,但對方現在直接把話挑明,楚天齊反而不好再說什麼譏諷之語,那樣也顯得太沒素質了。於是,他掐掉這隻菸蒂,又重新點燃一支,噴雲吐霧起來。
見楚天齊不再磨嘰,王永新才又說:“天齊,你我都明白,這次在我市召開建築安全現場會,本就不是偶然之舉,我們為此加了百倍的小心,因此這個過程還算順利。可是誰曾想,竟然在這節骨眼上,發生了礦井爆炸事故。雖然發生了爆炸,竟然沒發現一具屍體,也沒有一人走失,從我本心來說,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是值得高興的事。按我的想法,對涉事礦井進行必要的處罰和教育,在這些採礦企業中開展安全生產大檢查,頂多再對管理部門相關人員進行適當的懲戒,這事就算過去了。
可是,我說了不算,在這事中我就是一隻任人操控的棋子,既不能決定自己的命運,更不能左右棋局的發展。何況這事發生的時間也過於蹊蹺,偏偏是省領導和全省建築管理部門與相關企業都在的時候。做為省領導,在這樣重要的場合,又遇到這樣的事情,肯定大為光火,指示嚴查嚴辦也是事出有因,所以你受到這樣的對待,也只能怪點兒太背了。”
楚天齊“嗤笑”一聲:“所以就對我無盡懷疑、百般折辱,直至軟禁我,這是依據的那條法令?還是哪個領導的指示?”
“天齊,可能我用詞不準,確實是趕的不是時候。誰讓你分管城建和土地,又偏偏先是民工墜樓,現在又弄出礦井爆炸的事呢?”王永新很有耐心,“有些時候就是這樣,乾的越多,毛病越多,可誰讓咱們都是幹實事的幹部呢?就多擔待一些吧。”
楚天齊長噓了口氣:“好吧!既然市長把話都說到這份上,我就是有怨氣也不說什麼了,對我軟禁就軟禁吧。要是耽誤工作的話,也怨不著我,我這是奉命休息。”
王永新“哈哈”一笑:“天齊,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我就知道,你是一個顧全大局的人。”
楚天齊也擠出一抹笑容:“市長,你也不用給我戴高帽,其實我也並沒完全相通,憑什麼對我軟禁呀?只是你親自上門解勸,我怎麼也得給市長面子,這才願意委屈一下。”說到這裡,他話題一轉,“市長,謝謝你在這種時候,還甘願冒著風險上門交心,但我也實在不忍心牽連到你,我就不留你了。等什麼時候方便,咱倆再詳談。”說著話,楚天齊站起身來,完全是一副送客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