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園歌舞足風流,美酒如刀解斷愁。憶得少年多樂事,夜深燈火上樊樓。
樊樓坐落在東華門外景明坊,它三層相高五樓相向,飛橋欄檻明暗相通。各處更是珠簾繡額,隔著老遠就能看見硃紅色的屋簷。
在鄴城裡,梁圓是銷魂窟,而樊樓便是忘憂處了。
“公子,車趕不進去了。”小武有些咂舌:“怎麼這麼多人!”
蘇幕開啟車窗,街道上嘈雜紛擾,行人眾多。今兒難得是個好天氣,秋高氣爽,很多悶了許久的人都出來散心。
“算了,讓長平把車趕回去,你跟我下去步行。”
長平是敖文在京中新招的僕從,也正是上次去送藥的傻大個。
聽到蘇幕的吩咐,坐在車轅上的長平憨笑一聲:“街上人多,公子您小心被擠傷了。小人知道有條路可以繞過去,就是遠了些。”
小武詫異的轉頭:“有路能繞?長平你對這裡很熟啊。”
“嘿嘿,以前走的路多,經常在京裡繞來繞去的也就知道了。”
蘇幕對這摩肩擦踵的街道確實有些發憷,等到詢問長平確定不會誤點後便同意了繞路。
左轉右轉,繁華的街道被甩在身後,地面漸漸變得不平整,屋子也低矮起來。
看到那些在蹲在屋前衣衫襤褸的人,小武有些驚異:“鄴城裡也有窮人?”
長平撓頭:“肯定啊,而且還很多哩。”
蘇幕挑著車窗,雅緻的臉龐半遮半露。外面的人看見這輛馬車,有些把身子往牆角縮了縮,防止被濺到汙水。
“小心些,這路上水坑太多了。”
長平應喏:“知道了,公子。”
小武的眼睛咕嚕嚕亂轉,嘴裡嘀咕個不停:“不是說天子腳下嗎?就算不像說書人說的那樣地面都是金子鋪的,但也不該有這麼多窮人吧!比咱們姑蘇都窮!”
蘇幕知道這兒應該是貧民窟。他的心裡略微有些沉重,雖然清楚不論何處都會有窮人。但就像小武說的,這裡的房屋破敗,很多連屋頂都是胡亂蒙著層布,連層茅草都沒有!
道路狹窄,只能容得下一輛馬車經過。雖然長平趕車的技術不錯,儘量避開了那些大坑,但奈何小坑無數,最終還是免不了顛簸。
小武扶著車門固定身體,他有些奇怪的道:“公子,怎麼這兒都是男的?”
蘇幕瞧了瞧,發現確實如此。不管是蓬頭垢面蹲在房前的,還是拖拖拉拉走在路上的,不分老幼全是男的。他沉思片刻,有些不確定:“可能是,不好拋頭露面?”
話剛說出口他就自嘲一笑:“不對,這兒的人怎麼會講究這些。小武,你倒是把我問著了。長平,你知道為什麼嗎?”
一直坐在外面趕車的長平打了個呼哨,示意前面的人讓路。他望著路的眼神十分平靜,絲毫沒有在蘇幕小武面前的侷促和謙卑。但一開口,語氣卻又是與眼神不相符的恭敬:“稟公子,這兒的女人,白日應是在補眠。”
小武茫然,他瞅了瞅長平的側臉:“補眠?她們晚上不休息嗎?”
蘇幕卻是恍然大悟,他放下簾子擋住車窗,略微有些尷尬又有些冒犯了什麼的不安。
長平憨笑:“小武哥,等你長大就懂了。”
外面小武還在喋喋不休的追問,長平卻沉默不語。
蘇幕敲敲車壁:“閉嘴!”
聽出這句話裡的慍怒,小武老實了。雖然還是很好奇,但也只能埋進心底。
貧民窟的路不好走,但長平也沒誇口。左轉右轉了一會,前面便出現了個巷口,出去後便到了樊樓。
“哇!”小武看著大路上依然擁擠的人群,用力拍了拍長平肩膀:“傻大個你挺厲害嗎!嗯,就是肉太硬了。”
長平沒應答,只是迅速把腳踏放好,然後開啟車門:“公子小心些。”
小武看的目瞪口呆:“你都給做了,那我做什麼?”
蘇幕從馬車裡出來,避開長平想攙扶的手:“不用這樣,我自己來就行。”
為了顯示自己還是有用的,小武便殷勤的把馬車牽了下去。
樊樓外面站了很多穿著一樣藍白衣服的年輕男子,他們都長相端正,臉上笑意盈盈。看起來,這應該是樊樓迎賓的夥計了。
看到蘇幕一行人,立刻就有個人上前:“客官您好嘞,請問是幾位啊?”
蘇幕笑笑:“有約了,黃樓蘭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