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遜等人知道紙包不住火,因此在踏出王家大門之後便策馬狂奔,即使有陳佑冰坐鎮,他也不想面對徹底紅了眼的幾大賞金團長和三大家族。不過,讓他們有些驚疑的是,陳佑冰沒有對張墨塵下殺手,也沒有離開,而是一路跟隨,直到萬獸山脈中的一處瀑布。
眾人下馬,範遜向張墨塵投去了詢問性的目光,因為他們即將去的地方正式無極崖底,對於陳佑冰這個外人,並不方便暴露出暗道位置。
張墨塵微微一笑,眼神示意,一步邁出,對著陳佑冰深弓一腰。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陳佑冰背對眾人,負手而立,語氣如同吹在衣袍上的微風一樣,輕平緩和。但舉手投足間的風輕雲淡,卻讓人心生震撼,也許,這就是王者之氣。
“你就不怕我真的殺你?”
眾人聽聞,氣息悄然攀升,目光瞬間被警惕佔據,但張墨塵卻爽朗一笑。
“雖然不知與前輩有何淵源,但晚輩知道,您不會殺我!”
“哦?”陳佑冰緩緩轉身,面具後的冰冷黑瞳裡顯然有著一絲驚訝。
“第一,以前輩的實力,如果搖旗可謂一呼百應,別說在三葉鎮,就是合月城也有您的一席之地,但前輩始終獨來獨往,說明不喜世俗名利,為了我這個區區小輩公然與三大家族為敵,如果說僅僅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說不通,因為不是您的作風。”張墨塵微微一笑緩緩說道。
“還有麼?”陳佑冰一改冷傲,接著問道。
“第二,當日前輩在醉仙閣被小二冷嘲熱諷當眾羞辱,完全可以用拳頭說話,但前輩一再忍讓,說明您是通情達理之人,既然接了我的追殺令,如果沒有特殊原由,您豈能不惜破壞遊戲規則救我於危難之中?”張墨塵一步向前,走到陳佑冰面前,清秀面龐上的淺笑反映出了內心的坦然。
生硬的嘴角終於是禽出一絲難得的弧度,陳佑冰欣慰一笑緩緩點頭。
“不知道前輩到底為何救我?”張墨塵雙手抱拳,將腰深深彎下,問道。
“天峰兄,你有個好兒子啊!”陳佑冰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微微仰首,欣慰感慨。
一陣風來,將三千青絲微微吹散,陳佑冰迅速將飄動的頭髮壓下,眼神有些慌亂,下一秒便轉身而去。
“荊南?”就在這時,張天冰輕呼一聲,那冰冷的秋水,宛如又回到了十幾年前,含情脈脈。
張墨塵和王語嫣一頭霧水,但範遜等人目光則變得嚴肅起來,因為那道黑色背影在張天冰的驚呼下僵硬了一下。
“你還要躲我到什麼時候?”對著背影緩緩走去,淚水在眼眶裡緩緩流蕩,張天冰哽咽著問道。
張墨塵終於是意識到了什麼,佑冰,護佑天冰,眼前的陳佑冰不正是當初父親不經意間提起過的姑姑的戀人麼?
這個名字的含義恐怕就連張天冰也是剛剛恍悟,如果不是乘著青絲飄起,發現脖子上的那處紅色胎記,張天冰根本不會聯想到陳佑冰就是那個一去多年,讓她苦苦等待的陳荊南。
陳荊南緩緩轉身,那面具之下的黑瞳終於不再冷漠,變得溫柔似水。
“對不起,冰兒!”
陳荊南有些愧疚,但下一秒便將直撲而來的張天冰緊緊摟在懷裡。心中的千言萬語此刻化作兩行淚水,悄然滑落。
張墨塵與王語嫣對視一眼,微微一笑,那兩隻拉在一起的手彼此攥的更緊了些。
範遜和張天池當然知道陳荊南的存在,因為後者當年一去不返,這十幾年裡多多少少心存芥蒂。不過眼下,雖然時間讓張天冰從少女變成了婦人,但二人的臉上都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這麼多年了,寧願在這山脈為野,你也不願來找我,為什麼?”
沒有顧及還有旁人在場,張天冰彷彿回到了少女時代,在心愛的男人懷裡盡情嬌泣之後,有些怨恨的責問道。
“我很想你,但是我...”
陳荊南的話音有些悲落,彷彿有些話沒有說完,生生卡在了喉嚨裡。
十幾年的望眼欲穿,不知有多少個夜晚,張天冰望月思嘆,雖然心裡的那份感情不曾動搖半分,但一個個漫漫長夜還是讓一絲怨恨無聲無息的在這份感情中慢慢滋生。她曾下定決心,再見之時定要刺上一劍,以解心頭之恨,但如今真的重逢了,心中的怨恨卻消失的無隱無蹤,剩下的只有激動與幸福。
張天冰破涕為笑,手臂緩緩抬起,對著面具伸去。但陳荊南卻有意的向後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