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下,肆虐的狂風似乎因為慘烈廝殺的結束,悄然消散。失去狂風的吹絞,雖然大雨仍舊不住,卻少了那份山海呼嘯。
雷洪陰沉著臉,在泥濘中疾馳飛奔,雖然能輕易繞開障礙,卻掩蓋不了身後留下的血線。
一個衝跳,雷洪又將一塊隱藏在雨夜中的巨石甩在身後。
“墨塵,堅持住!”微微低頭,看了看胸前被雨血完全侵紅的衣服,雷洪凝重的說道。
約麼過了一個時辰,隨著雷洪放緩急促的步伐,眾人也停下了腳步。
大戰之後的長途奔襲,此刻,讓每個人都在劇烈喘息,尤其是那五個重傷的團員,已經有兩個永遠停止了心跳。
藉助偶爾撕裂黑色蒼穹的閃電,雷洪目光凝重的掃過眾人,三十七個響噹噹的漢子,如今只剩不到半數,心中頓時湧上萬分感慨。要知道,這些人都是他的團員,其中幾具已經僵硬了的身體,更是他的生死兄弟。但,沒有辦法,這就是刀頭舔血的生活,這就是賞金人的宿命。
“留下三個人抹除蹤跡,其他人隨我入營!”雷洪深呼一口氣說道,隨後揹著張墨塵快速鑽入一個被灌木雜草完全掩蓋的狹窄山洞。
雖然有了遮頂,躲開了大雨的澆注,但山洞內依然一片漆黑,加上空間狹窄彎曲,眾人足足走了半個小時方才見到山洞的另一頭隱隱約約傳來的火把的昏暗紅光。
彎著腿,弓著腰,一步跨出洞口,眼前不再是狹小的黑洞,而是突兀的豁然開朗,一座被群山環抱,防禦森嚴的營地出現在視野中,雷洪顧不得有些透支的體力,對著光源急奔而去。
“三當家回來了,快開門!”
黑暗中,峭壁的夾縫裡忽然發出一道驚喜的大喊,那扇被雨水浸泡的沉重無比的木門被“吱呀”一聲緩緩開啟,當眾人魚越而入後,又轟然關閉。
無窮無盡的大雨仍舊無情的洗刷著大地,房頂上更是被砸的嘩嘩作響。大廳內,一排排火把將大廳照的通亮,卻驅散不走眾人內心的沉重。
眾人圍成一圈,緊緊的盯著躺在地上的少年。雷洪一把將張墨塵的上衣撕開,後者深深凹陷下去的胸膛,讓他鼻尖一酸。
“繃帶,熱水,創傷藥!”雷洪急吼道。
很快,繃帶,熱水和藥物便被拿了過來,雷洪迅速處理著張墨塵的傷口,雖然手上的動作飛快嫻熟,可他還是恨自己太慢。
片刻之後,雷洪一屁股做到地上,面如死灰。因為那還沒有完全包紮好的胸膛終於是停止了生命的起伏。
時間在死寂中一秒秒過去,一雙雙凝重的目光還停留在地上的屍體,只是喉嚨彷彿都被鎖住,不曾說出一句話。
良久之後,雷洪緩緩站起,死灰的目光向著眾人看去。
“有沒有通知團長他們撤回?”
“等你小子通知,黃花菜都涼了!”
雷洪的聲音剛落,一道急促卻興奮無比的聲音從廳外的夜雨中傳來。
“幸好我在路上安排了暗哨,見你們一的手,我們就撤了回來!”隨著聲音漸近,一個體型單薄卻高挑精幹的中年男子快速衝進大廳,“哈哈,墨塵賢侄,你可是立了大功啊!”一邊拍打著身上的雨水,一邊興奮的喊到。
然而,當範遜的目光從自己的身上移動到前方的人群時,眉梢不由的一抖,剛剛平緩下來的心跳再次撲通撲通猛跳起來。
隨著範遜緩步走來,人群自覺的閃開了一條路。
短短几步路,範遜感覺像是翻山越嶺,當自己的目光觸碰到雷洪自責的目光後,狂跳的心驟然停頓了幾秒。
“老三,你他孃的是幹什麼吃的?”短暫的悲錯後,範遜怒喝一聲飛跑而去,右腳更是狠狠踢去。
在地上翻滾了幾圈,雷洪雙膝噗通砸下,低著頭,一語不發。相比肩膀上的劇痛,無盡的自責才是插入他心臟的鋒利匕首。
“臨行前,我是怎麼交代你的?說!”
憤怒的瞳孔被血紅的眼白完全包裹,範遜再次怒吼道。
胸口再次悶沉,雷洪跪著的身體向後急速摔去,直到狠狠撞在一根木柱上方才停下。
“噗!”
本就傷勢不輕,連續捱了範遜兩腳,雷洪終於是一口血霧噴出。
然而,雷洪沒有任何解釋,緩緩爬起,再次對著範遜噗通跪下。
“團長,三當家已經盡力了!”
隨著雷洪的再次下跪,人群中十幾道身影也跟著跪下,異口同聲求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