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張天峰一個墊步俯衝而下,廣場上,那代表著時間的石針,在太陽的照射下,影子不多不少剛好走完一個時辰。
偌大的廣場,氣氛顯得有些沉悶,眾人並沒有因為儀式的結束而大聲暢論,一雙雙眼睛此時都在緊緊盯著廣場中央那一老一少兩道身影。
如果換做旁人,人群或許並不會太過於放在心上,但此時焦點處的兩人,那是三葉鎮響噹噹的張家族長和他那身背無限光環的兒子張墨塵。
就在氣氛繼續沉寂時,一道聽似平淡,卻韻味無窮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安靜。彷彿是閻王殿裡,那位生死判官,筆啟墨落,輕描淡寫的宣判張墨塵的死刑。
“時間已到,關閉陣眼!”
李風影神情高傲的緩緩站起,目光掃視整個廣場,隨後走到陣眼前方,掏出胸口處的符文璞玉。
隨著李風影的言行,石百川和王軒松猶豫片刻,也將璞玉掏出再次放進陣眼,手臂緩緩扭動。
張天峰沒有轉首,只是用目光的餘角,向西邊臺階處,一副高高在上的李風影射出一絲寒氣逼人的精光。
這原本是張天峰這個儀式主持說的話,但被李風影生生搶去,而且看上去理所當然。其中韻味不比多言了。
面對李風影的咄咄逼人,在射出一絲怒意後,張天峰緊咬牙關,將目光收回。且不說現在的李風影有資格這麼做,即便是後者直接出言羞辱,他又能如何?因為,此刻,張天峰的心裡只有他懷中嘴角還掛著一絲血跡的少年。
“塵兒,沒事吧!”張天峰臉上的冰冷漸漸消失,心疼之色佔據了凝重的面龐。如果早知道這樣的結局,寧願讓張墨塵平平淡淡做個普通人,也不會讓他如此冒險,身受重傷。
感受到父親的氣息,張墨塵有些生硬的睜開雙眼,只是,這對往日精神閃爍的漆黑瞳孔,此刻只有沮喪與愧疚。
“爹,對不起......”
張墨塵看著張天峰焦急的目光,聲音有些哽咽。他明白,父親沒有一絲怪罪,相反,只有心疼。也正因如此,張墨塵鼻子一酸,但終究是忍住,沒有讓淚水滑落。
“沒事塵兒,你已經盡力了,你是好樣的,還是爹的好兒子!”張天峰見到張墨塵睜開眼睛,心中的擔憂終於是消弱幾分。
就在張天峰準備扶起張墨塵時,李風影那平淡而又飽含韻味的聲音再次響起。
“還勞煩張族長關閉東方陣眼,並宣佈儀式結果。”
張天峰的目光,在離開張墨塵身體的那一刻,冰冷無比的寒氣瞬間湧現,狠狠盯著那道聲音的源頭處。
表面看來,李風影是在好意提醒張天峰,但和之前搶詞宣佈儀式結束相比,這句表面盡顯尊敬的話,其實殺傷力更足。讓張天峰親口宣佈這樣的結局,不是更好玩?
李風影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如同一明一暗的匕首,先後對著張天峰的心臟毅然狠狠插去。
“爹,我沒事了,您先去吧!”
張墨塵掙扎著從張天峰的懷中坐起來,有些吃力的說道。
張天峰轉目皺眉,片刻之後沉重的點了點頭,隨即一個箭步回到東邊的臺階處,快速掏出璞玉,將最後的那處陣眼關閉。
站在臺階之上,張天峰又心痛的看了看面色慘白的張墨塵,深深呼吸幾次後,低沉說道:“本次儀式,共有六人覺醒元力,其中張家兩位,李家、石家、王家、散修及賞金團各一位。恭喜你們,正式踏入修者殿堂。”
張天峰宣佈的同時,張家眾人表情凝重而又嚴肅,不苟一笑,即便此次儀式,張家是唯一一個有兩個孩子覺醒的勢力,但這終究不是數字遊戲。
隨著張天峰話音落地,儀式終於是畫上了句號,當然,對於張家來說,這個句號不夠圓滿。周圍的人群紛紛起身,準備離去。而就在這時,一道戲虐聲從廣場中央處傳開,使得雙腳還未挪動的人們,全都將扭轉的上身再次轉了過來。
“張墨塵,咱倆的賬該算算了吧。”
沿著這道冰冷的聲音,只見李子崖緩緩站起,一步一步逼向張墨塵,嘴角上掛著一絲譏笑,滿臉的不懷好意。
張墨塵吃力的直起腰來,目光也微微抬起,接觸到李子崖的戲虐的目光後,輕輕冷哼一聲,但漆黑的眸子裡似乎沒有畏懼,有的只是堅韌不屈。
張天峰身體微微前衝,下一秒便要爆射而出,但一隻冰冷的手將其拉住,只見張天冰淡定的說道:“二哥,別衝動,他不敢怎樣,如果我們出手,到是有失風範,你要相信塵兒。”
聽到張天冰的輕語,張天峰緊握的雙手慢慢舒展,但是一雙濃眉不肯放鬆一絲,一語不發,緊緊盯著臺下的一切,如果李子崖敢動殺念,他敢保證,在李子崖的手觸碰到自己兒子身體之前,定然會將其擊殺,哪怕是與李家徹底撕破臉,與宋家徹底為敵,也在所不惜。
李風影此刻臉上湧現著得意與傲慢。他當然知道醉仙閣門口,張墨塵與李子崖的那場對決,更知道自己兒子吃了不小的虧。在李風影看來,老天有眼,終於有了報仇雪恨的機會,而且是易如反掌的機會。因此,不但沒有制止李子崖的挑釁,反而是面帶譏笑,袖手旁觀,似乎很期待張墨塵被自己兒子當眾踩在腳下的樣子。
在眾人的注視下,兩道瘦弱的身形越來越近,一個挺胸昂首,眼神冰冷,面帶戲虐,一個披頭散髮,氣息萎靡,但漆黑的眸子中充滿了無限堅韌與無畏。
“怎麼?不說話了?當初的那股囂張勁呢?”
李子崖的譏諷聲音再次緩緩吐出,藉助著空氣中的微風,飄入每個人的耳中,由於氣氛緊張,廣場安靜出奇,因此這道聲音,即便是最外圍的人,聽得都十分清晰。
李子崖終於是停下腳步,兩人的距離也近在咫尺,似乎能感覺到彼此的喘息,四目更是短兵相接,彷彿在半空中擊撞出星星點點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