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午飯,陳弈又回到了王薇薇的特效部,在一間暗門之中,一個被綁在手術檯上的人,已經在等著他了。
一個腦袋上套著黑色頭套的赤裸男人,此時被綁在手術檯上,掙扎著。
“今天,我們要學習的,是人體解剖學,第一章,骨骼……”
對於屍體和解剖課,陳弈早就已經習慣,可是今天確實完全不同的光景:王薇薇告訴他,今天教學使用的骨骼,全部都要從面前這名死囚身上取下來。
活體分離。
不打麻藥。
陳弈親自動手。
“我說王姐,這……至於嗎?”陳弈面露難色,他又不是什麼嗜血變態,這種事情,他做不出來啊。
王薇薇也不說話,把死囚的黑色頭套摘掉,那張因為恐懼絕望而扭曲的臉,赫然是鄧超,那個連環姦殺分屍案的作案人。
“我就是做鬼!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鄧超也聽到了王薇薇殘酷的命令,用已經不屬於人類聲帶可以發出的刺耳尖銳的聲音聲嘶力竭的大吼。此時他面容扭曲,涕淚橫流,全身上下被恐懼的汗水都打溼了,卻依然竭力掙扎,就好像一條離開了水的魚,企圖用自己全部的力量掙脫束縛。
陳弈的冷汗也好像決堤的溪流,瞬間打溼了頭髮,模糊了眼睛,浸透了襯衫。
“做不了嗎?也不是不行,我可以安排別人去。”王薇薇的語氣冰冷的好似來自南極:“但是上午那個紀錄片,你還記得嗎?”
陳弈怎麼可能忘記,整整二十五名年輕鮮活的生命,整整二十五個各自不同的家庭,整整二十五個不同的信念和希望,都因為面前這個少年,煙消雲散了。
陳弈手裡握著手術刀,全身上下劇烈的戰慄著,這戰慄與恐懼無關,殺人這種事情,他早就有所覺悟。和那個來襲的能力者之間的戰鬥,他也是抱著殺死對方,或者被對方殺死的覺悟,進行戰鬥的。
不過,那是戰鬥,和現在的屠殺——或者說,虐殺,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
陳弈的戰慄,代表著內心兩股不同信念的掙扎所產生的脈動:是代表著上天,為二十五個少女報仇雪恨,讓面前的少年受盡折磨而死;還是遵從從小到大的理念,善待每一個生命?
替天行道?陳弈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情,什麼人做什麼事,不是他的動機決定的,而是由他所在的位置決定的。他從不認為自己已經狂妄到,擁有了替天行道的地位和本錢。
可是遵從那善良的理念,放過面前這個少年,陳弈也做不到。且不說眼前這名少年犯下了如何令人髮指的罪行,就算退一萬步來講,自己不去動手,難道他就不用死了嗎?難道讓別人去做,就是善良嗎?那不過是不像髒了自己手的一種偽善罷了。
在這掙扎當中,陳弈並沒有發現,自己手中的手術刀,卻伴隨著戰慄,一點一點的舉了起來。早在心理掙扎完成之前,他的身體就已經體現出了一點勝負的端倪。
保持著一手舉刀的動作不知多久,陳弈戰慄的身體突然穩定下來,僵硬的身體也重新恢復了彈性,持刀的手猛然向下揮去,只留下了電光火石的一刀!
這一刀,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任何遲疑,彷彿劃過宿命的軌跡,毫無凝滯的戳進了鄧超的右眼之中!金屬的刀身在能力的催動下,在大腦猛然延長、擴張。只一下,就穿過了層層疊疊的腦組織,抵達了腦幹,徹底將這個代表著生命的器官摧毀,瞬間帶走了鄧超的生命!
這就是他的選擇。
鄧超掙扎著想說什麼,卻只是抽搐了兩下,全身就癱軟了下去,化為了一片純白的泡沫……
等等,泡沫?陳弈剛剛產生了疑惑,整個房間卻猛然黑了下去。
然後,一陣日光燈啟動的閃光,打斷了陳弈的疑惑。手術檯上什麼也沒有,沒有鮮血,沒有汗液,沒有涕淚橫流的少年,只有一把空落落的手術刀。
“是幻境?”陳弈抬起了頭,看著站在手術檯另一邊的王薇薇。
“這是我的能力,往日重現。”王薇薇的臉上,掛著滿不在乎的笑容。“你經歷的,都是我所經歷過的。”
陳弈的臉色有點白,剛才那個瞬間,他有一種僥倖心理,既然是幻境,那麼那些女孩的死,是否也是杜撰的?
可惜,現實如此殘酷,自己雖然不是幻境的當事人,但幻境,確是真實存在的。
難怪如此真實,難怪,如此殘酷。
“那個鄧超,最後怎麼樣了?”陳弈想了想,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