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秦淮,六朝金粉。在這金陵城中就有這麼一條流淌了幾千年的薔薇色的河流,河淌百里,河橋無數,卻有一條橋在這金陵城中最為出名。
比之那百年有餘享有一橋分二月的文德橋,此橋倒沒有那麼多花裡胡哨的風流故事。這條橋樑連線兩樓,橫跨秦淮河,遠遠望去如一橋橫空,便得了這天橋之名。
若單以這天橋,那是絕對不能在秦淮二十四橋挑得那橋首之名的,說來也奇怪,也就不過半年時間,這橋便忽然出了名,一傳十十傳百這金陵城中的百姓便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等到那些聽聞此橋大名的文人騷客匆匆趕來之時,才知道這哪裡是橋出名,歸根究底還是因為這小天橋上的說書先生。
一聲琵琶起,那俏面丫頭抱著那只有大內皇宮裡才見得著的玉琵琶才奏了個開場,便聽得站在橋樑中心的白衣郎君敲著竹板,啟了一小罈子俗世難尋的“仙人釀”,在一眾風流名士羨慕的眼光之中,說書先生一口氣便飲了小半罈子,似乎絲毫不知道這一兩醇酒三兩黃金的含義。
“接著!”見一遊學士子穿著寒酸正巴拉巴拉得留著哈喇子,說書先生隨手就把那還剩大半罈子的仙人釀送了出去。
“來來來,今日還是講那甲子風流的青衫劍如何一劍開山破甲兩千六百騎。”說書先生面色微醺,打了個酒嗝,醉眼朦朧。
圍在說書先生身邊的千金們紛紛紅著臉,拎著裙襬便往後面退去,小姑娘們羞澀而退,那些大小姐們可是見過風浪的主兒,尤其是這秦淮河兩岸的花魁們一個個裹著小衣露著身段兒,俏面含春,就差那麼一句:“死鬼,往姑娘懷枕來。”
但今個也不知是怎麼了,說書先生沒有像往常一般去撞天婚,摸著一個姑娘便往懷裡摟,摟完了也不做什麼,摸兩把過個癮,也就扔個幾百兩銀子當做手癮費了。
別看那些嬌羞的小姑娘們表面上是不樂意,實際上心裡不知該怎麼爽呢,這位公子的皮囊可以說得上是金陵城中第一俊,即便是白摸那也是個心甘情願!更何況人家也不做什麼,反倒賞銀子,這種穩賺不賠的買賣,自是吸引了許多姑娘們圍觀,一個個在家裡打扮了好幾個時辰才敢出門的姑娘們而天橋上面一站,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個是選花魁的日子呢。
有外地慕名而來的學生遊子便不解了,雖然說這秦淮風光就在於這些紅顏金粉,但區區一個說書先生哪裡會引起這麼大的轟動?甚至連一些將軍尚書家的千金都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甘願在這天橋上但當陪襯?
但這一問之後,那些外地學子便不免咧起嘴來,堂堂南朝的三皇子居然是這麼一個德行,也難怪大詩人說那首泊秦淮中說那;商女不知亡國恨。這皇子比商女都要作踐了。
外地學子掃興而去,卻也不影響那些脂粉氣繼續環繞在說書公子身邊。
作為南朝的三皇子,自幼便負神童之名,號稱過目不忘,什麼文章筆墨在他面前一戳便破,早些年大家還紛紛猜測說這位皇家老么很有可能會被立為太子,但誰知這一年年的過,這位被父皇母后寄予厚望的老三兒,居然成了一個天字第一號的大紈絝。
秦淮花船八百艘,哪一艘沒有這位公子留下的金腳印?
金陵花魁一十位,哪位沒有陪這位公子共度一宿春宵?
不過這也是他早些年的光輝歲月了,畢竟皇家也是要臉面的,自古以來老么都是最受寵愛的一個,又或許是兒時這位三皇子給人的印象太深了,父皇陛下都還對這位幼子抱著一絲幻想,於是找了一位能夠管家的兒媳。
成親了,也就該收心了。
大家都是這樣想的,但這位三皇子卻再度令人大跌眼鏡,雖然沒有再去流連那花燈酒巷之間,但卻反倒在這天橋上說起書來,而那位獨守空閨的夫人卻恍若沒事人兒一般,似乎絲毫不知道這位夫君在外面做的一些糊塗事兒。
“公子公子,什麼時候輪到我出場呀?”
這才剛講到黃河公主墳末了,便有女子按捺不住了,這公子不僅人長得好看,故事說得也好聽,從未出過金陵城的大小姐們就這樣靜靜坐在他身邊,聽他一壺酒一個故事的便彷彿好像自己親自到這江湖中去遊歷了一番,而這江湖之中除卻那些大大小小的人物故事,最為感人的還是那些男男女女的愛恨情仇。
那些一生下來便註定要呆在這金絲籠中的雀兒們雖不能身體走上一遭,但也希望能成為故事中的一角,將自己的美好期望寄託於此。
黃青一歪腦袋,琢磨了一會兒才道:“梧桐郡主還缺個丫鬟。”
“好!丫鬟就丫鬟!”這位尚書千金立即拍起小手興奮起來,平常那大小姐般的儀態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在故事中小女兒家就是小女兒家,千般自然才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