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輦的窗簾被掀開,黃夫人露臉。
虞青鳳的眼睛就一直盯著窗子,看到黃夫人馬上大叫:“夫人救我,夫人,您大慈大悲,救救我吧!”
不等黃夫人說話,大林子馬上叫道:“救你?死丫頭,你找死是不是?今天要麼你在這被我們打死,把屍體帶回去跟大夫人交差,要麼活著跟我們回去,被大夫人打死。你自己選吧!”
老孫補充:“死丫頭,你連庶出都不算,就是個小妾在外面偷偷摸摸生下來的孩子,連個身份都沒有,還指望這位夫人救你?你算什麼東西?”
虞青鳳死死抓住轎輦,情真意切地哭喊:
“我娘若不是偷偷離開家,在外面生下我,我們母女倆也會跟其他姨娘一樣被大夫人害死!大夫人作惡多端,早晚會遭報應的!你們倆為虎作倀,早晚也會遭報應,不得好死!”
“死丫頭,竟敢咒大夫人?我現在就讓你不得好死!”大林子衝上來死死鉗住虞青鳳的手臂。
老孫也衝上來拉扯虞青鳳,惡狠狠地說:“死丫頭,你早在十八年前就該死啦!白白多活了這十八年,你也夠本啦!”
虞青鳳被一左一右拉扯,堪比二馬分屍一般痛苦,恨不得在腦海裡把這兩個莽夫五馬分屍。讓他們演得逼真,但是別傷到她,感情他們倆光顧著前半句啦。
但老孫那句“十八年”,沒有事先商議過的臺詞一出口,虞青鳳的恨意消退一大半。看在這句“十八年”的份上,秋後算賬時候不要從重發落了。
黃夫人終於有了反應,衝前面兩個轎伕說了什麼。
說的是什麼虞青鳳聽不到,因為她一直在可憐又悽慘地邊叫邊哭。
很快,兩個轎伕衝過來,一人一腳,踢走了虞青鳳身邊的“二馬”。
大林子和老孫大聲叫囂著他們是從京城來的大戶人家,叫他們這小地方的賤民不要多管閒事。
兩個轎伕一聽“京城大戶人家”,面露怯色,下意識回頭去看黃夫人。
虞青鳳暗叫不妙,說好的就只說是從京城來的,怎麼這倆自己加詞啊。
“哼,大戶人家?不過就是個榨油的作坊罷了。”虞青鳳趕緊補救,也顧不上小作坊的家主是否能娶好幾個姨娘了。
黃夫人冷笑一聲,“區區作坊而已,竟敢如此膽大妄為。”
虞青鳳鬆了一口氣,黃夫人這話的潛臺詞是:區區一個作坊,這些姨娘們為什麼不敢反抗?她嫁的是一方父母官,所以才身負冤屈無處求告。
“夫人,夫人,您救救我吧,我娘為了讓我逃出來已經被他們打死了,我得活下去,才對得起娘。”虞青鳳起身快速奔向黃夫人,躲在她身後。
黃夫人轉頭,剛剛冷厲默然的眼神突然變得祥和,輕聲說:“放心,有我在,這兩個嘍囉不敢造次。”
虞青鳳趕忙衝大林子使了個眼色。
大林子接收訊號,趕忙不屑發問:“你是什麼人?好大的口氣。”
黃夫人得意抬起下巴,半垂著眼簾,睥睨天下一般瞪著大林子和老孫。
黃夫人突然正眼看他們,虞青鳳還真有點擔心,這兩個在臨福縣也算是地頭蛇的小嘍囉,可千萬不要被認出來啊。
轎伕挺直脊背,拿出了狗仗人勢的高傲架勢,套路化地替主子表明身份,“黃夫人乃是臨福縣姚知縣的側夫人!你們兩個賤民從京城來又如何?不過是個賣油的,竟敢造次?”
大林子和老孫頓時嚇得雙雙縮了脖子,張大嘴巴。演技有夠浮誇。
接下來是片刻的冷場。大林子和老孫不知道該說什麼,慌亂得很。好在他們的慌亂在黃夫人看來是真的不知所措。
虞青鳳覺得再演下去絕對露餡,這兩個臨時演員已經黔驢技窮。
反正她是站在最後方的,前面的黃夫人和四個轎伕都看著大林子和老孫,她乾脆使出了逃走的手勢,用兩根手指模仿雙腿走路。
大林子和老孫彼此對視一眼,落荒而逃。
太好了,沒有了拉胯的對手演員,虞青鳳終於可以放心大膽地獨自美麗,施展演技了。
“夫人,小女多謝夫人救命之恩。”虞青鳳乾脆給黃夫人跪下了。
黃夫人扶起虞青鳳,看著虞青鳳哭成了小花臉,掏出手帕為她擦臉,“你叫什麼名字啊?”
虞青鳳不是滋味,黃夫人對她的憐憫幫助是真情實意,而她卻不得不欺騙她,還得讓她伏法。
“我,我沒有名字,我娘過世前叫我丫頭,大夫人知道我存在,就叫我死丫頭。”虞青鳳是真的懶得起名字。
“唉,你也是可憐。你娘不在了,今後你要去哪呢?”黃夫人繼續給虞青鳳擦臉。
虞青鳳看著黃夫人越加難過,不免心酸落淚,“我無處可去,求夫人收留。不然,不然他們還是會把我抓回去的。我本就是個沒有身份的人,他們就算打死我,也不會有人管。”
黃夫人沒有馬上答應,低頭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