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御就在她身旁,見她突然停住腳步,便問了一聲:“怎麼了?”
一聲柔軟無力的聲音傳來。
“百里御,接住我。”
接住?
只見前頭有些狼狽的女子,已經頭一低,直直的朝著地上趴去,百里御趕緊上前一步,拽住秦若白的後領,往自己這邊拉,她跌進他的懷裡時,雙腳已經無法自行站立,百里御乾脆將人打橫抱起來。
“老段,過來給她看一下。”
段乘雪已經注意到這邊,厭惡的瞥了一眼這種難以下嚥的狗糧,動都沒動的解釋:“她在前頭操控內力,以至於精神力過度集中,歇個十天半個月就會恢復。”
然後理也不理的扭頭繼續給秦若白的母親開藥。
百里御有一瞬間,覺得段乘雪看秦若白的眼神極為厭煩,難道這兩人發生了什麼不可和解的誤會?可是之前相處和諧,倒是不像有矛盾的樣子。
(段乘雪:不,我那是在看你,看到她依偎在你懷抱裡那種安然信任的模樣,老子就忍不住想打你。)
不過即便段乘雪有多少的不滿,百里御已經抱著人回去了,順便還親自給暈睡過去的某人洗了個澡,親手替她絞乾頭髮,並且抱著她安眠。
這邊,秦築看著江採蓉那蒼白的臉色,整個人極為瘦削的縮在床上,顯得一張床特別的大,也特別的沒有安全感。
他起身拿著段醫師留下的那個小瓷罐,披上青灰色的大氅,連夜出城前往秦氏家廟。
沒人知道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家廟的人直接被換了一批,並且抬出了一具屍體。
他沒有用那蟲子,讓她慢慢等死,等同於是讓她對生報以希望,他用不來這種方式,他直接幾刀了結了她,至於為何不是一刀,畢竟不能讓她死的太過輕易,否則也太幸福了一些。
此後世上再無杜紅月,秦家也沒有二姨娘。
而江採蓉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嗎?
其實她是有感覺,那種無法控制的睡意,朦朧中感覺到來來往往的人,她想清醒過來,卻怎麼也睜不開雙眼,很絕望想放棄,可又捨不得自家那個蠢兮兮認死理的閨女。
猶記得上一次被孩子她父親氣暈,看到那孩子哭得一點都不優雅的跪在她床前,看到她醒來時展露的那種欣喜,小心翼翼的握著她的手,說“母親還好你沒事”時,她其實很想哭,可硬生生忍住了,她得笑的讓人放心才好。
不然……她家若白得有多傷心。
天色泛著青,還不是很亮的時候,江採蓉睜開了雙眼,這一次握著她手,坐在床頭的是她的相公。
嗯,那張臉依舊那麼醜,和以前一樣,睡著了也抿著唇,一副兇巴巴的模樣,據說這種人生性執拗,執拗的竟然不理她好多年。
不過……老了好多啊!
她一點動靜,秦築就睜開了眼,看著她那雙依舊明亮清澈的眼睛,他由衷鬆了口氣,替她理了理亂糟糟的頭髮,語氣鬆緩的喃喃自語:“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江採蓉忽然就落了淚,許久不曾得到的溫柔,重新接受起來,卻滿心的心酸,她捂著臉痛哭出聲,把秦築嚇得慌了手腳,低聲下氣的詢問:“是不是哪裡還不舒服,你等我一下,我去找段醫師。”
說著就要起身去把已經回了楚王府的段乘雪找來。
江採蓉拉著秦築的衣袖,大哭:“你又要走,你又不要老孃了。”
老孃?不你跟我親孃一樣重要,掉水裡肯定先救你,老孃已經埋土裡了,如今不怕水了,
秦築愣了一下,心裡胡思亂想摸不清頭緒,人卻識相的重新坐下,拘謹的動了動手,然後小心翼翼的將坐起身的江採蓉攬進懷裡。
這一刻,秦築眼眶也是澀澀的,一雙本就銅鈴般大的眼睛可勁的瞪大,沒敢當著自家女人的面哭下來,他聽到自己再說:“這些年,對不住,是我不對。”
看吧,這句話也不是那麼難,男人的面子在妻子面前其實也不是那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