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是出了一口悶聲大氣,通身舒爽~
察覺秦若白根本不將她放在眼裡之後,季天香總算是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其實女人多數時候都是理智的,情感也許會讓她們的情緒不穩,但不會讓她們完全沒了腦子。
知曉自己所犯的錯誤之後,季天香本想立即向自己的主子告罪,卻發現自家主子握著茶杯,瞥都沒有瞥向她,心下忽然就生出了空蕩蕩的不安,張了張嘴卻沒有多說什麼,自己主動領罪也不是說說而已。
與說的那般,季天香沒有抱來那把摺扇公子落下的琴,話已經說了出口,她不會做自打嘴巴的事情,否則只會將事情詭異化,顯得她沒有原則,更會讓主子再一次被打臉。
“那會沒聽到《一念離紅塵》,本以為摺扇公子不再出現,又找不到任何蹤影,本王應當是要永遠錯失聽曲的機會了,希望你別讓本王失望。”
百里御放下了杯子,規整的坐在位置上,一副要洗耳恭聽的姿態,語氣帶著點兒骨子裡的冷漠,似乎已經對面前的事情毫無興趣,不起波瀾。
秦若白笑了笑:“可我不想彈給你聽了,總是彈一首曲子,容易讓人誤會我只會一首,那可就太尷尬了。”
她起身將季天香置於桌上的琴撥了撥,此刻的她態度隨意,目光卻再也沒有移開,勻稱白皙的手指,置於琴上本就是一種賞心悅目的場景。
季天香本想開口,卻不知為何就止住了要脫口而出的尖銳。
隨手撥開了一片雲霧,琴聲悠然而起,純淨的曲調讓人身心舒暢,彷彿看到了一個姑娘素手翻書的悠閒時光,拉開序幕講述的故事,一點一滴宛若天上跳脫的白雲那般美好,簡單卻歡快。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烏雲罩頂不過一瞬間的變化,沉悶的琴聲像是壓在心頭的巨石,讓人呼吸一窒,掙扎抗拒卻又無以為繼,力不從心的不甘與憤恨,逐漸開始沉寂。
琴聲並未完畢,依舊在秦若白的手下幽幽顫動,像是沉寂中開始甦醒的惡魔,滿身的惡念在不斷滋生,引出了人心底最為渴望的妄念。
有那麼一瞬間,百里御似乎聽到了有人在耳邊竊竊私語,慫恿他墮入深淵。
可讓人詫異的是,琴聲並未徹底淪落為墮落之後的悲慘,反而逐漸萌生希望,越來越輕快,似小鳥在春日的枝頭上跳舞,感受春生帶來的美好。
琴音停下之後,百里御忽然覺得自己從未真切的認識過秦若白,每一次看她都有潛藏的另外一面,她的潛力真的很可怕,就像她塑造的琴音。
天真破碎之後滋生的惡念,魔魅之中又藏著可怕的動力,春生萬物,可不就是一種萌發成長的好時機麼?
秦若白停了手,若無其事的問:“可還行?”
此刻的她面無表情,對上百里御探究的眼神時,略微陰暗的勾唇一笑,眼中似蘊滿了無盡的惡意,她從來表現而出的,都不是一個好人。
好人不好做,好人太累了,但她也不想做壞人,她只想做個人罷了,不想給自己附加任何標籤,她就是她,如此而已。
“這是什麼曲子?”百里御問。
秦若白把琴遞給季天香,一邊又給百里御講解:“《吾》,訴說的不過就是我,誰彈就是誰,不特指一人。”
季天香下意識接過,隨即才反應過來,自己不自覺的給對方服務,有些人不要說一句話,都能叫人覺得卑微不已,有一道跨不去的坎,叫做主僕有別。
遐想終是一種妄念,不是靠著一抹內心的漣漪,就能夠切實的做到。
明明她也是有自己覺得值得驕傲的事蹟,可只有別人追捧她的時候,這些技藝以及見識才會是錦上添花,可一旦牽涉現實利益,她的這些就不值一提,她能夠如此風光依賴的多數還是百里御這座靠山,畢竟有她這種才能的,並不是只有她一個。
世人千千萬萬,沒有了季天香,還有王天香,她並不是唯一性的,第一次起了嫉妒之心,卻是面對一個本想尊敬的琴藝高手,季天香這種嫉妒只能化為複雜,最後默默遺忘,有時候不該有的心思卻是不能有。
安逸太久,忘了什麼叫做危機意識,這是個很可怕的認知,覬覦她這個位置的數不勝數,她竟然還有空肖想有的沒的,季天香忍不住在心底自我檢討。
百里御起身推開窗子往下看去,發現外頭駐足了許多人,此時發現窗戶開啟了,頓時有人蠢萌的指著百里御,興奮的大喊一聲:“大師,再來一首唄!”
那面紅耳赤的瘋魔狀,可把百里御唬了一跳,這年頭最怕不過就是瘋子,那執著的勁頭能掘地三尺為尋知音,老可怕了~
“哐啷”一聲響窗門無情的被楚王殿下給甩上了,本想透透氣,沒想到更加鬱悶了,瞥了一眼撐著下巴轉茶杯的秦若白,沒好氣的問:“你此番前來,想要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