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最起碼，你沒有因為自己受了一個人的委屈，就去報復社會，就去傷及無辜，你想復仇，也只是對一個人下手，你的心還是善良的，你去報復柳媛，並不是因為你惡毒，而是因為你不想讓自己白白受委屈，換做是誰，想法都是一樣的，誰願意白白受委屈呢？你並沒有做錯什麼，卻要承擔別人的責任，這不是你的錯。”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顧微揚心裡滿滿的都是感激，鼻子感覺很酸澀，特別想哭。
不是矯情，她是覺得，終於有一個人能理解自己的想法了，她終於開始覺得自己不是孤單一個人，時常懷疑自己，覺得自己的想法是錯的，懷疑自己選擇的路是不是歪了。
她從楚韶傑這裡感受到的是真正發自內心的理解，而不是毫無底線的縱容，他明白自己心中所想，他認同她所做的選擇，沒有站在道德至高點去指責她。
“謝謝你。”
人生如此奇妙，顧微揚從來沒想過，最初相遇的時候，那個滿臉堆著虛浮假笑的人，現在是能給予她這麼多理解的人。
她感激的同時也很難過，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如果此時此刻陪在她身邊的是榮景賢會怎樣，他會做出怎樣的評價。
其實榮景賢並不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他甚至都沒有完全清楚她和柳媛之間到底是什麼恩怨，他那樣不理解自己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就只是覺得很難過。
終究付出真感情了。就這麼忽然一刀斬斷，大概斷臂之痛就是這樣的吧。
楚韶傑陪著顧微揚一起去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
柳媛傷勢很嚴重，進了icu，在裡面呆了三天才被挪出來。
這會兒她身上，半張臉上全都是被硫酸腐蝕過後的慘狀，鑽心蝕骨的疼痛折磨的柳媛只想去死，她已經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了，躺在床上就像一具喪屍。
燒傷燙傷是疼痛級別中最高階別的痛，硫酸腐蝕的痛感絲毫不亞於燒傷燙傷，這種時候暈過去一了百了反倒是幸運，偏偏柳媛現在還意識清醒。
顧微揚站在她的床邊，看她正閉著眼睛，因為受不了身上灼燒的劇痛正一聲一聲的哼哼，顧微揚輕聲叫著她的名字：“柳媛，你醒醒。”
柳媛聽見有人喊她，艱難睜開眼睛，因為有半張臉被硫酸浸泡過，還被她搓了一把，幾乎皮肉搓掉了大半，影響到了視神經，有一隻眼睛已經接近失明狀態。
她費了半天勁，終於用兩隻實力差距極大的眼睛分辨出來來人是誰。
柳媛立刻激動起來，渾身劇烈顫抖，極力想要坐起來的樣子，可身體極其虛弱，不允許她這樣做，柳媛用傷的還算輕的那隻手指著顧微揚，顫抖的像篩糠，嘴裡發出嗬嗬聲。
這一系列動作導致她身上更痛了，她發出一連串慘叫，卻又迫切的想要跟顧微揚說什麼，想要指責她，罵她，兩種情緒衝突到一起，逼的現在什麼都做不了的柳媛整個人都陷入崩潰。
顧微揚看著她現在的樣子，唇角一點點上揚，漸漸露出殘忍的笑意。
一如當年柳媛看著顧微揚的臉被毀掉之後那喪心病狂的笑一樣。
“舒服嗎？”顧微揚問道，聲音透出極大的滿足。
大概這才是她最終想要看到的畫面，她只是傷到了臉，柳媛幾乎半邊身子，整個胸前，全被硫酸給噴了，全身燒傷面積達到百分之四十，影響極大。
柳媛又急又氣又怒，她還沒有失去說話的功能，但是半邊臉的損傷讓她的肌肉活動不靈敏，張嘴都困難，動一動就撕心裂肺的疼，只能一下下抿著嘴吐著含糊不清的字眼：“裡……裡……跟……”
“你想說讓我滾是嗎？”顧微揚聽懂了，慢慢彎下腰，湊近她面前，“可惜哦，我不會滾的，我就是要留在這裡，看看你的慘狀，看到你這樣子，我這裡……”
她伸手拍拍自己心口的位置，“感覺特別暢快你明白嗎？”
柳媛更激動了，抖的病床都在跟著她抖，身上很多傷口又開始滲出膿血。
她那隻完好無損的眼裡滿是憤怒，還夾雜著不甘，無奈，瞪得老大，恨不得用眼神把顧微揚燒成灰。
可惜了，並不能，瞪眼對顧微揚來說造不成半點傷害，反倒她看到柳媛這麼激動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心裡暢快極了。
她就是要氣她，殺人誅心，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顧微揚繼續刺激她：“你不滿我媽佔據了你媽的位置，你又不敢對我媽做什麼，你就把怨氣發洩到我身上，你是痛快了，可我不爽啊，所以你有今天，也是你自己活該。”
柳媛聽著她這些話，喘息越來越快，嘴裡不停發出含糊不清的音節，迫切想要說些什麼，顧微揚壓根就不理會她。
“說來你多幸運啊，你還能進醫院，躲避監獄那種黑暗的地方，可我呢？我自己一個人慢慢熬過來的，你比我強多了呢。”
柳媛殺人的心都有了，她現在就算好了也是個殘廢，顧微揚居然說比她強多了？
“柳媛啊，你要有心理準備，你的臉已經毀了，你身上很多地方以後也都只會坑坑窪窪的，你這副樣子，要跟隨你一輩子，而且你恢復期過後，你還要回到監獄去度過你剩下的兩年十一個月。”
“在這段時間裡，你將會體會到我曾經經歷了什麼，他們會說你是怪物，會有事沒事就羞辱你，會用你的長相開玩笑，你避無可避，甚至你都沒法回擊，因為你確實就是個醜八怪了呀！”
柳媛奮力吼道：“額……服……黑……”
皮開肉綻的半邊臉導致她一個字都說不清楚，顧微揚很貼心的翻譯過來：“我不是？呵呵，你就是，你大概還不知道你自己現在的樣子吧？沒關係，我今天來，特意給你帶了個禮物，你要不要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