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垓見到他們,就退了一步,叫另一齒輪人看管這裡的工作。隨後引著他們穿過一條正在修繕的迴廊。這條迴廊到處是鏡筒人肆意破壞留下的殘跡。幾個齒輪人正在打掃。顧川在想他們沒有導師的命令,是憑著什麼想法在這裡打掃的時候,京垓說:
“九對兩位客人所做的事情,我感到非常抱歉。”
他的聲調還似往常,但顧川卻不敢再隨意與他交流了。
原來京垓只是齒輪人秩序下的一個,而現在他卻代表著新秩序的締造……儘管誰都還不知道這新的秩序會變得怎麼樣,也不知道齒輪人的命運究竟會走向何方。
少年人只道:
“您太客氣了……不礙事,這與你們並沒有關係,他已經得到了懲罰。”
迴廊盡頭有個特殊標誌的房間。這房間裡的三面牆都內嵌書櫃,櫃子上都擺放著玻璃書。最高處的玻璃書,對一部分齒輪人來說需要用梯子爬才能夠著。
頂上有燈。這時的燈不再保持適度的光亮,而是全力地照在三面牆的玻璃書上,被玻璃書折射,於是玻璃書無邊的文字與圖案都倒映在牆上,一時斑斕夢幻,彷彿有無數的數不盡的魚群正在牆中光裡漫遊。
魚群是玻璃書上所刻著的文字與圖案的倒影。
中間有幾個齒輪,充當了椅子。
京垓讓兩人坐下,顧川才小心翼翼地落坐在齒輪上。初雲沒坐,她在看這萬千玻璃書的投影。
這無臉無頭的齒輪人也不在意,只說道:
“我已從載弍那裡聽說了你們的事,你們是要去更南方嗎?”
“是的。”
少年人始終看不慣京垓。這沒頭怪人的雙角,在無邊的光影裡,好像支起了一個透明的杯子,揮發著說不清是混沌還是夢的煙氣。
光線在他應該模仿人類的腦袋的地方發生了偏折。
他問顧川有沒有做好準備,遺落的東西都找到了嗎?遺落的東西也就如獄是最重要的,顧川說都找到了收集好了。
隨後,京垓就道:
“那你們知道齒輪人探索的最南方是什麼樣子的嗎?”
這話問倒了少年人。
“願聞其詳。”
“那是一片特殊的區域,其廣袤足以與大荒匹敵,其深邃不見底。”
“它是什麼樣子的呢?”
“我們稱,大荒是由沙子組成的。”京垓念出了這片區域地形的名諱,他說,“這片區域則叫做‘幽冥’。‘幽冥’在這點上和大荒是差不多的。它全都是由液體和氣體組成的。”
顧川尋思了半天這‘幽冥’的發音指的是什麼,聽到京垓的解釋,渾然大悟:
“是海呀!”
幽是深沉與深遠的意思。
而冥則是濛濛的水的意思。
幽冥在齒輪人的語言中,便是深遠不盡的大水。
這可不就是大海的意思嗎?
少年人忍不住興致勃勃地開始設想起海上的航程了。
他還沒有見到這個世界的海,初雲同樣沒見過,只從顧川寫過的小冊子裡讀到過海的概念。於是這多情的少女立刻忘記了玻璃書,定在一旁,專心致志地聽他們的對話了。
“海,你們的語言中的稱呼,我理解了。”他說,“但幽冥的性質和水略有差異,也是過去的齒輪人所能抵達的最遠處。世界問題的齒輪人在進入幽冥後,大多失去了聯絡。光憑現在,我想你們是很難穿越幽冥的。”
顧川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