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動物在遇到危機的時候會留在原地等待,有的動物在遇到危機的時候則會敏銳地逃跑。
這兩種行為都存在於現代,換而言之,這兩種在如今動物的生存博弈之中,都是穩定的讓人自己得以延續的方法。
自然並不區分優劣。
不過,人們心裡自然地曉得什麼叫做背叛。
在陸地的陰影之下,載弍躲在亂石之間,聽到一群外出了的石中人在咒罵好一些逃兵。因為這些逃兵,黑長老龍的計劃被延遲了,需要另尋合適的人選。
懸圃有瓊丘最好的生活,但懸圃也不是一開始就有的。動物靠著自己的智慧,和野外無處不在的自然的恩惠也能活。
他想這些人在顧川的那套奇妙的話語中,會被委婉地稱之為“隱士”。
瓊丘的最底部,接近地井的一大片地方被石中人稱為千仞省。千仞省涵蓋了約上百塊陸地,以及數千上萬數不清的更小型的碎片,它比布紫省自然環境更差,居民也更少。
絲狀體的紫草在這裡不多。紫草變少後,其他的動植物種類絢爛齊放,或紅或黃,或綠或紫,或高或矮,或有葉或無葉,但載弍在瓊丘所見的一切植物,與他在大荒觀察到的植物仍不相同,依舊接近於某種菌絲。
小齒輪機貼在他的背上,提醒載弍後面的石中人巡邏到相關位置了。他便靜默地挪動自己的身體,避開石中人的目光。
沒有夜晚的白日,壓抑到可怕。
彷彿每時每刻,都有從各個方向投來的注視的活的目光。
他小心翼翼地接近了死或生號。
龍戰艦已遠,擱淺的死或生號周邊守了一小隊的石中人。
在此前的戰鬥中,這艘船的頂艙門被黑長老龍踩碎,艙殼的側壁則被龍戰艦撞出了一個難看的凹陷。
儘管還維持最多的體面,但這些許的慘狀足讓載弍悻悻然。
“一群有力量的野蠻人……”
他想。
解答城裡出現的諸多刑罰出現在他的腦海裡,他便換了個想法:
“一群有力量的、肉做的野蠻人。”
守衛在地表看得很嚴,是為了等待可能的初雲的歸來。
載弍沒有機會溜進死或生號裡。
他觀察片刻,打定主意,遠離了死或生號,來到陸地的底下開始尋找,果然按照尋水的說法找到了一個小的地底據點。地底據點受造於過去的人,但許久沒有人之來往,亂石掩蔽了洞口,過去雕鑿的石凳石桌已然荒廢。
他確定了位置,便用自己延展的機械手往下挖。
地球的南極往上,便是地球的北極往下。
死或生號是側墜在地面上,沒有被撞擊的側壁上,有一扇門,正對地面。
這塊陸地不大,機械手的速度也不慢。他見到船壁後,拿出震石稍微抖了抖,門便朝著地底緩緩開放。周邊的土壤帶著裡面的草根隨之傾落,小蟲在岩石間慌張地爬行。守衛們聽到了一點遙遠的噪音,但並未警醒。
他走入船內,關上了門。
船內的光景依舊如新,並無變化。透明的玻璃亮起連綿的光線,照亮使用者的前路。埋入牆中的紋理像是大荒月光底下起伏的丘陵。因為他們過去做的固定,所有的東西都還在原地。因此,整艘船好似只是安然入眠了。
排氣室的門在初雲露頭前,被初雲合攏鎖緊。
因此,外面的人只能進排氣室,不能進入船內。原本充斥走道的水流入臨時盥洗室中,便被齒輪人的自動系統排了大半,只剩下大片小片角落裡的水漬。
他靠著豎起的地板,走在橫來的牆壁上,前往數個倉庫,揀出數個他做過標記的箱子,一起移動他原本的工作室。
工作室隨船體一同傾斜,依賴水平和垂直的器械,他需要重新調整。調整完了,他就開啟箱子,把裡面的零件一個個擺在工作臺上。
小齒輪機認得這些東西,是歸類於武裝的零件。
他坐在桌沿上,呆呆地想了好一會兒。
“小齒輪機,幫我。我要把我拆開來。
小齒輪機一開始還不懂,繞著載弍轉了幾圈。等載弍詳細地解說了他要拆開,再對自己進行重新的設計武裝後,它就急了,開始吱吱唧唧地大叫。
載弍知道它的意思是如果你把自己拆掉,你可能就沒法再復原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