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與先天殘疾的情況相反,異龍對於心靈語深度的理解正是在黑長老龍這一世代得到了長足的突破。
觸控到個體五官感知的、無限深入大腦基層的第五深度,以及控制了人體協調、運動平衡的,禁忌般的第六深度。
“假如我想叫你死……那我現在就可以叫你忘記如何呼吸。”
它說。
不需要任何多餘的武器,異龍本身的能力先天性的立在瓊丘的最高點。
“我可是重創了你……在懸圃搗亂,叫異龍起事,你一點都不恨我嗎?”
黑長老龍聞言,只道:
“庸人常犯一種錯誤,那就是執著於過去已經付出的代價,想著代價已經這麼沉重的,那我就非繼續做下去不可,直碰到鮮血淋漓!要麼便是我付出的代價已經那麼沉重了,那我還是趕緊拋棄罷,結果成功臨門一腳沒能邁破,沾沾自喜以為避免了損失。這兩種看似涵蓋了全部的情況,其實都是錯誤的道路。”
顧川已完全無法分出精神溝通望遠,黑長老龍則悠遊自在地在水中搖曳,它的思維還在不停擴張,向其餘意識體蔓延。
黑長老龍感應到這裡存在四個意識體。
“須知,做任何事情都不能瞻頭顧尾。每個時刻都是嶄新的,每個時刻的前方、成功與失敗都在同時等待著挑戰者們……至於挑戰者過去所付出的一切——失敗、死亡、紛爭、禍亂,都不能成為直接的對未來的考慮,柔弱的人。它們只是用於二次決策未來的資訊。基於過去的資訊,重新評估自己又要付出多少,又到底能從未來得到多少。好比現在,此前已經發生的一切只是讓我比原先更多地知曉制服你要付出一定風險,但倘若我得到了你,這個回報……我認為仍會讓我欣喜若狂。”
少年人知道黑長老龍沒有說謊,他說:
“你的意思是……哪怕我刺殺你後,留在那裡,你也不會報復我嗎?”
“倒也不是,新式樣的人。應該這麼說:在你刺殺前後,我要對你做的事,都沒有發生任何改變。但你可以放心,我是會很珍惜你的……畢竟我還是很喜歡你的。”
黑長老龍像是一個與世間毫無關聯的第三者。
昏昏欲睡的初雲發現少年人異狀,咬了咬自己的舌頭,叫自己清醒。她走向前來,拿起碎裂的一小塊龍心角,又拿出紗布,替少年人的額頭包紮,面露擔憂。
顧川忍著腦海中無限的聲響,驚詫道:
“你沒有聽到……他的聲音嗎?”
“什麼聲音?”初雲眨了眨眼睛,好似在思索無人知曉的嚴肅的問題,“似乎是有一些遙遠的雜聲。”
可這時,死或生號的戰機已然延誤重新墜入水中。顧川揮手暗使初雲掌舵。初雲便叫死或生號急急轉彎,重新出海,騰空數十米,想要再度與黑長老龍拉開距離。
這時,顧川的腦子才稍微輕鬆了點,。
沉入深水的異龍掠起數百米氣泡的痕跡。它不急不忙,調整自己的身姿,減少對自己身體縫合段的壓力,才抓準時機振動雙翅,重新打攪周遭的水流。
風狂雨橫,亂屑紛飛。
死或生號離水母已久,縱有雨水依託,也不能久駐空中,緩緩下落。
少年人叫水母繼續拖著黑長老龍向上。
深水凝成的巨物就繼續飛在死或生號的上空。死或生號落在水母的底下。它開始下墜了,下墜得要比雨水更慢,於是頂上滿天的水滴夾雜塵土噼裡啪啦地落在死或生號的表面,積成小澤,反射日光。
短短几個瞬間,黑長老龍已經完全掌握了在大型漂浮水體內的游泳方法,皮翼雙翅展開,便如鰭如蝶,身子轉彎時,更如迴旋的神鷹。
接著,夢生一聲不舒服的呼喊,這古老的怪物再度衝破水面,往著下墜的死或生號的俯衝。
射光向上閃耀,但拿重歸天空的黑長老龍毫無辦法。
它些微側身,便躲過了擊穿陸地的光流。
急切的年輕人來不及和初雲交流,就跑至換氣室,翻身出艙,望向天上。雨水沾溼了年輕人的肩膀與襯衣,裹住額頭的紗布隨風飄揚。他大叫道:
“就是這時候!夢生!”
原來這時,水母與黑長老龍已拉開一段可供加速的距離。
夢生將自身全然交由重力,再度向下激烈加速,空中的海洋再度拉伸拉長至於優美的水滴的形狀,筆直朝底下的黑長老龍墜去了。
它依舊沈靜。
它所感應在場的四個意識中,一個是往異龍靠近的新式樣的人,一個是朝老早就說過的具有石中人神話氣息的式樣的人。
那麼……另外兩種意識必然也有其歸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