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蒼穹之中熊熊燃燒的大火,明亮了全部的雲野,好像一道不可越過的火牆。
遠遠看去,只是一團巨大的火焰。等到被迫接近了,挑戰者們才知道它的龐大足以佔據人們全部的視野,彷彿他們正身在數十層的高樓,隔著窗俯瞰樓下無邊無際著火的大地。
而大地的盡頭,天際線的他方,水母們繼續他們慢慢悠悠的飛翔。這群遵循著某種本能活躍的生物沿著與死或生號墜落不同的路徑,從側邊繞行大火。火光映照萬物,水母們便像是從皂水裡吹出的泡泡,色彩繽紛,絢爛夢幻。
光與熱提供給它們以前所未有的溫暖的環境,它們便第一次地展現出探索客們所從未見過的變化來。
它們原本面板只是緊緊相貼,如今,卻像是在溫度下突破了某層壁障,徹底交融到了一塊兒。
彼此的體液便完成了某種玄妙的交換。
只在靠近大火時,夢生水母才會發生這樣的變化。等到這種變化走過數個階段後,它們便會再度遠離大火。
或許是因為只有在這種變化時,它們才需要如此足夠的溫度與熱量。
這種生命週期的迴圈,對於夢生水母們來說,已經維持了數百年,或者有數千與數萬年了,肯定要比無趾人們存在的歷史更長。因為無趾人們的先祖,必然是後來才在大火上望見了週期性迴歸的水母,而逐漸發現乘行水母們是一條具有可能的的遷徙覓食之路。
那時,少年人漫無邊際地想道。
再接下來的水母的事情,他並看不到。
因為死或生號已在空中翻轉,至於視野自然不同。火燒黃昏的天地從死或生號的窗邊翻過,而水母們則消失在窗戶的左側。至於窗戶的右側,則是熊熊向下燃燒的大火不停地湧入他們的視野,直到佔據探索客們全部的眼簾。
火焰的世界,絢爛的紅光,猶如最深邃的夕陽與晚霞。
死或生號繼續在空中飛行,而無邊火焰地顏色便步水母們的後塵,同樣從他們窗前的視野中擦過。連綿不斷的鋼青、灰白與棕黃的顏色便隨之進入了窗的視野。
那是是在“大火”之上的“大地”。
他們即將與這片大地發生一次碰撞。
在這空中,人們插翅難飛。
唯有載弍並不慌亂,他抓住望遠鏡的支座,自傲地說道:
“相信我族的技術。上一代的沉船,絕非是因為一次簡單的碰撞而已。”
他的想法和顧川一樣。
少年人抓緊了望遠鏡伸出的機械手,說:
“是的——我相信你們。”
近乎實質的風霧從船體的周邊切過,呼嘯的燃燒,與飛濺的火星,還有越來越近的天地。
接著,便是一聲砰然巨響,死或生號被迫硬著陸。
齒輪人特製的船體就這樣與金屬、木板、玻璃、泡沫、土壤、沙子還有其他茫茫多說不清是什麼材料的複雜而崎嶇的地面轟然相撞,引得灰煙滾滾,碎屑四濺而塵土飛揚。
碎渣子的黑色的霧騰向空中數百米,與白朦朦的霧與雲交融在一起。
安鎖的箱子在原地震盪不已,櫃子裡的玻璃書與櫃門櫃座發生來回的撞擊。
外部總觀察室也不好,年輕人一腦袋撞到牆壁上,全身發麻。
好在如今顧川體質過人,只深呼吸幾口氣,便回過氣來。他看向周圍,眾人無礙,只有蛋蛋先生倒黴得摔出睡箱,好在被螺旋槳齒輪機接住了。
死或生號確實並無太大異處。
被撞擊的地表則出現了一個駭人的大坑,死或生號如今就沉在這個坑裡。
這個現象基本可以坐實,齒輪人上代的艦船,必然是因為其他的理由而在幽冥的某處墜毀。
再結合夢生水母的行動,這艦船也必然是之後探照燈仍在發光,而被水母當做燈來用,從而帶到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