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落日城建築設計不好還是材料不好的緣故,下雨的節氣,許多新的舊的房子總會從廁所裡飄出股若有若無的冰冷的屎臭味。原本只在河邊行動的蟾蜍都跑到岸上了,而原本在地裡樹裡爬著的小蟲子,則都進人的家裡了。
下淮區海濱發來可怕的潮聲,狂風夾著暴雨像連續不斷的石子打在房子上。摟著婆娘躺在床鋪上的凹臉商人心煩得要死,暈乎乎地披上絨袍子起身,叫起同樣住在他家裡的傭工去多點檀香,燒點艾草,驅逐臭味和蟲子。
隨後他自己就靠在書房新裝的玻璃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著旱菸,眺望外面祖傳的院子。凹臉商人的院子是很大的,還種了點花花草草,弄點假山,是這最近崛起的衰敗家族的排面。
這老爺最近可不太高興。
他感覺他最近做任何事情都不順利。天上糾結流動的雲在他看來也彷彿預示了最近他會遇到的絆子,至於這大雨、不,別說大雨——
“全世界都在針對我,怎麼幹什麼都要出點可怕的事情來!”
他搖頭晃腦、低頭嘆氣,鬱悶到了極點。
等到凹臉商人又抬起頭來,忽然看見院子裡閃過三道黑乎乎的影子,他陡然一驚,想到下淮區的衛兵不知為何都被抽掉了,沒準要有什麼邊民使花樣,連忙想要大聲喊叫家裡的傭工,結果聽到隔著牆悶悶傳來一聲:
“別叫,老闆,是我們。”
他就知道是誰了。
“要進屋談談嗎?”
“不進屋了,有事!”
“我也知道你們有事。”凹臉商人嘆了口氣,他關上門,省得傭工聽見,又開了扇窗,讓雨水斜斜地吹進來,然後說,“別嚇唬我啦!你們是出了些什麼事呀!這大事情,怕是把整個落日城都驚動咯!護城軍直接出來搜城的場景,我一輩子也就見過那麼兩次。上一次還是第五次黃昏戰爭,還有這一次恐怕就是擱在你們身上的。”
“哈哈,老闆,你知道嗎?不平凡的人總歸會有不平凡的事情嘛!”
說完的顧川有些緊張。
他不知道凹臉商人現在究竟是敵是友,這是冒了風險過來的。
“那你這不平凡的人冒險過來,是為了川水銀行的後續咯?”
凹臉商人沒好氣地問。
他的起床氣還在。
“這是的。”
“說罷,說罷,要為我給那群小子傳達些什麼?我還有點人脈,是可以做的,也可以把話送到。”
帶著面罩披著大袍子的顧川靠在牆上。
雨水霹靂啪拉地打在他的身上,殿下凝視著他。他說:
“也沒什麼特別的,如果二十四司有意學習與收編銀行,叫他們不要拒絕,可以和他們做合作。”
凹臉商人說:
“你倒好,自己想了個大壞事情,好歹做得有聲有色的,轉頭說賣就賣光了。”
“也不是賣……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
“還有別的嗎?”
“是還有件,就是我剩下的關於腳踏車約定的股權全部轉交給日照村人,叫他們自己隨便分配去吧。木匠他們換了地方住,我找不到,銀行被封鎖了,我進不去。”
“你也不怕,我傳成全部送給我嗎?”
凹臉商人說完就聽到了顧川的笑聲。
“那也要他們信啊!”
“這倒是的,你說傳給他們,他們一定信。要你說傳給我,肯定沒人信了,定懷疑我在從中作祟!”凹臉商人認真地說,“還有別的嗎?”
“唔,還有一件不知算不算得上事情的事情。”
“什麼事?”
“你不是曾問過我那針有什麼用嗎?”
顧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