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曳的燈光明亮了那具可能曾長有翅膀的人的白骨。這被稱為“殿下”的少女莫名其妙看入了神,顯出一種若有所思的夢幻般的神采來:
“一個可能是有……翅膀的人……”
她喃喃的話語好像另有深意,站在她身旁的顧川問她:
“殿下,你能告訴我這人的來歷嗎?或者這個地牢究竟是用來關什麼東西的嗎?”
然後,她就愣在原處了,好像她從未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更不知道答案。她儘管美麗,卻像是一座泥塑的神像,在提燈的光中,閃爍其影。
蟲子繼續在白骨上爬行,目送那偶然路過的兩人沿著地牢的走道逐漸遠去。
在這黑暗的地牢裡,人們的燈光只能照亮自己的腳下。
原本顧川只是對地牢有疑惑,如今他對這位“殿下”的疑惑也越來越深。他抓緊燒火棍,又問道:
“我們要從哪裡出去?殿下……我們走的路似乎不是出去的路。”
“我們不能按原路出去,出口的衛兵會把我們攔住。到時候,我們就要倒大黴了!”那殿下搖搖頭,開始轉述尾桐夫人教給她的話語,“這個地牢經過三次翻修,逐漸打通南北,也就具有秘密逃生密道的功能,能夠從中央禁令宮直接通往外頭。”
“殿下……您以前來過這裡嗎?或者聽說過這裡的事情嗎?您好像也不是很清楚這裡的事情。”
“我沒來過。我是第一次下到這個地牢。冕下不下令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我也沒有聽說過這裡……只從尾桐夫人的口中瞭解了一些情報……所以你的問題,我確實不知道……對不起……”
她說著,突然止步,就在燈光下,彎腰低頭道歉。
這叫顧川受寵若驚,要知道他之前才給了這殿下兩棒……儘管都沒派上用處。他連忙說這又不是什麼大事,沒事的,我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呀!
可那殿下的表情仍然黯淡。她深陷於一種顧川不曉得的懷疑的情緒中,無法自拔:
“這個地牢究竟為了什麼而存在的?……媽媽,是為了什麼修建這裡的?”
顧川頓時側首:
“殿下,你與冕下是什麼關係……”
“我是媽媽的女兒……”
她側過頭去,輕聲道。
這印證了顧川的猜測,這是一位未被公佈的、處於深宮的落日城統治者的子女,也就是冕下的直接血緣關係者。
“那你叫什麼呢?”
這殿下搖了搖頭,說:
“我沒有名字,他們都叫我殿下。”
顧川吃了一驚,清亮的黑眼睛側望她,又問道:
“那冕下的名字是什麼?”
殿下低著頭,說:
“媽媽也沒有名字。媽媽說,我們是落日城獨一無二的存在,也是落日城獨一無二的冕下與殿下。只有可以複製的東西才需要殊名。無法複製的永恆的東西,不需要殊名。”
這種種跡象讓顧川的疑惑和猜忌更深。
一大堆疑問憋在他心底,他卻吐不出來,更知道眼前的“殿下”也絕不知道更多了。他就嘆了口氣,繼續左右張望。在那擁有四條肱骨的人的屍體後,顧川對各個囚牢裡的存在觀察得更為仔細。
並且確實的,他發現的異於常人的地方也越來越多。
幾乎所有屍體都有難以察覺的異處。譬如一百二十一號的頭顱骨,顧川看到有兩塊遊離的舌骨。